便在这时,王尚的手机响了。

他冲二人歉然微笑,一只手抱着纸箱,另一只手掏出三年未换的大米手机,按下接听键。

是收件人着急出门,问他为什么还没有把快递送过去。

许是听到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韩怡在他挂断电话后微笑说道:“工作要紧,你先忙去吧。”

“好,再联系。”说完这句话他别过二人,往琳琅满目的D区走去。

………………

收件人签收快递完毕,他离开婚纱摄影店,顺道走入旁边的洗手间。

几分钟后他从里面出来,正要离开男厕到盥洗池洗手,外面的流水声停止,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嗓音。

“鹏飞,你刚才真的不该告诉王尚我们婚礼的事情。”

“为什么?”

“高中做了三年同学,难道你还看不出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吗?”

“这我当然知道。还记得上数学课的时候老师抓到他在下面写小说,讲了一句很难听的话,结果他一直记在心里,后来经过多次修改,那篇章最终得了市里的二等奖,听说数学老师得知这件事后气的一天没有吃饭。”

“既然你了解他的性格,就没有想过他到时参加我们的婚礼,见到许多曾经没他有才华,没他努力的人都过上优越的生活,有大好前途,他的心情能好受么?”

“这……”

“以前跟王尚一起追安心的释峰现在作为市直机关干部被派往下级区县挂职锻炼,以他老舅的背景,回来后必然得到提拔和重用。还有胡昊阳,高中时就跟王尚不对付,后来虽然没有读大学,但是这几年来在京城开旅馆挣了不少钱。就连以前学习成绩不如王尚,总爱找他解题的武小六,如今都硕士毕业进了市里的国企……他呢,他在送快递,送外卖!”

“我……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记得两个月前跟安心聊天,她忽然问起王尚的近况。她说他还记得高中时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雨中的巴黎漫步,看小雨拍打圣心教堂门前的锦簇鲜花,站在亚历山大三世桥头远望塞纳河,聆听圣母院的钟鸣,在LesDeMins临窗的座位喝一杯咖啡,在别人眼中亲密,在雨伞下接吻。事后我找人问了一下王尚的情况,得知他在大四那年被学校劝退,后来到杭城漂了两年,最终一事无成,年前返回临海市。回来后他又干了些什么?唯一能被定义为工作的就是送外卖,还只是做了半个多月就放弃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他,愿意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去参加往日同学的婚礼吗?”

“我……我……要不就别给他发请柬了。”

“不好,这样他会更加自卑,会觉得我们看不起他。人生已经对他很不友好了,我们不能再往他的伤口撒一把盐。”

“那怎么办?”

“王尚跟国松的关系不错,不如让国松跟他好好谈谈。”

“唉!也只能如此了。”

“鹏飞,别自责,说到底这不是你的错。可能事情没那么坏,刚才王尚说的难保不是场面话,以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把自己置于那样尴尬的境地,到时候只消找个缺席理由就是了。”

“嗯,希望如此吧。”

“现在纠结这些没用,车到山前总有路的。”

哒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越去越远。

王尚从厕所出来,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默默地说了一声谢谢。

谢谢他们像一个真正的同学般为他着想,谢谢两人没有辜负他对他们感情的祝福。

………………

晚上十时许,王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的地方。

打开房门换上拖鞋,他连换衣服的心情都没有,一屁股坐到破旧的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咕……咕……咕。

肚子对他虐待自己胃的劣行发声抗议。

身体上的疲乏与饥饿还在其次,他的脑海一直回响韩怡与张鹏飞在洗手间外的对话。

从当前情况来看,他确实称得上一个失败者。

大学被退学、工作不顺、与父亲冷战、被同学可怜……能够形容这些事的词语也只有“失败”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