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雪人

房内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忽然被一阵用力推门声打断。

“谁？”汉子大喊。李家媳妇低声道：“不会是你大哥来了吧。”汉子拍了拍她肩膀，下了床，朝门口看去，视线一片昏暗。忽然一股冷气贴着鼻子吹来，一对发着绿光的眼睛瞪着他，汉子大喊一声：“鬼啊！”白毛僵尸一插手，尖锐的指甲已经刺透他的喉咙。

“吼……”

白毛僵尸大吼一声，咬过去，狂吞鲜血。

丘处机、尹志平和李志常先后冲入，看见白毛僵尸吸血，大吃一惊。丘处机首先反应，举起手中剑，一道凌厉的剑气激射而出，直接将僵尸衣服扯烂。

丘处机讶声道：“剑气都不能伤它半分，你们小心了。”白毛僵尸推开汉子，转过身扑向三人。尹志平和李志常分开，与丘处机共同组成一个夹击的三才阵。三人同时出剑，刺中僵尸，却犹如刺到钢板上，剑尖不能寸进。僵尸吃痛，大吼大叫，眼中绿光更盛，扑杀尹志平。

尹志平连忙后退，白毛僵尸紧追不舍。李志常哈哈一笑：“师兄，没想到这畜生也好男色。”尹志平苦苦应对，不断躲避，大声道：“还不过来帮忙。”李志常冲过去，不断用剑刺白毛僵尸，但都无可奈何。

他灵机一动，香烟飘入尸体鼻子的事情浮现脑海，立即冲出房间，道：“我马上回来。”尹志平大急：“师弟，你临阵脱逃，没义气啊！”一旁的丘处机不再观看，加入战团。白毛僵尸虽然刚刚成形，但身体如坚铁，动作极利索，两人只能保自己无恙，却奈何不了它。

不一会儿，李志常拿着一把点的香回来，烟气很快弥漫。白毛僵尸的动作一顿，转向李志常，缓缓走过去。李志常一步一步后退，白毛僵尸一步一步跟紧，缓缓走到院子里。李志常把香插在树洞里，白毛僵尸凑过去，一动不动地站在前面，烟气缓缓飘到它鼻子里。

丘处机让尹志平找来一条粗壮的麻绳，李志常和尹志平一人拿绳子一端，对视一眼，同时绕着树走，将白毛僵尸紧紧地裹了十几圈，不得脱身。

这个时候李家媳妇冲了出来，不过已经穿好衣服，手上提着一个灯笼。外面寒风呼啸，吹得灯笼里的火光闪烁不停。她哭道：“请三位道长不要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丘处机没有好脸色，冷哼了声。尹志平道：“死了人，这事没法瞒。”李家媳妇道：“不是说死人的事，而是我……”尹志平恍然大悟。

丘处机沉声道：“我们不想理你的龌蹉事，喊起你的丈夫，还有村里乡亲，处理这起僵尸杀人的事。”李家媳妇惊道：“僵尸?”她用灯笼照了照，白毛僵尸大吼一声，吓得她连爬带滚回到房里。

第二日一早，丘处机三人匆匆离开村子。李志常依旧躺在马背上，懒洋洋一副模样，尹志平还是一本正经，将腰挺得笔直。

出了村子，大约行二十里路，到一条河的岸边，河水早已枯竭。这里有一片村落，残垣断壁，荒凉已久。三人下马，进了村子。

丘处机叹道：“蒙古残暴，我汉家子民受屠戮多矣!”忽然见到一个院落地面上的奇景，便牵马过去。院子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在中央有个太极图。尹志平奇道：“这太极图非高手无法画出。”丘处机冷冷道：“这不是画出来的，练功时拳风导引积雪形成的。”

三人走进去，推开门，屋里空无一人，不过椅凳都擦得很干净，地上还有一堆火炭。尹志平道：“看炭火的情况，那名高手离开不久。”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脚步声，走进了三个身穿袈裟的和尚。

为首一个大概五十多岁，脸上布满，眉毛弯下，遮住眼角。跟在后面一个三十五六岁，目中精光电射，气势不凡。剩下一个正是觉远，他如今三十岁出头，丰神俊朗，气质温和儒雅。老和尚是他师叔，人称“枯木禅师”，另一个是老和尚的徒弟，名叫觉流。

枯木禅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枯木，见过三位道长。”觉流和觉远也跟着合十。丘处机还了一礼，道：“无量天尊，贫道终南山丘处机，早闻少林枯字辈有一位禅师佛法精湛，名唤枯木，没想到今日得见真容，真是幸甚。”枯木禅师淡淡一笑，道：“全真七子之名早就如雷贯耳，果然名不虚传。这一位是我徒弟觉流，这是我师侄觉远。”觉流觉远当下喊道：“见过丘道长。”丘处机笑道：“这是我弟子尹志平，师侄李志常。”尹志平和李志常同时道：“见过三位大师。”

六人相处融洽。

已近中午，丘处机三人和枯木禅师三人合同烧火造饭。觉远打来一盆雪，放在火炭上烧开，加上双方随身带的白米、食材，不久香气扑鼻。李志常坐到觉远旁边，问道：“院里那个太极图是哪位大师的杰作？”觉远笑道：“称不上杰作，是贫僧早上练拳所致。”李志常赞道：“上善若水任方圆，这套拳法师法自然，进退有据，实是天下一等一的拳法。怎么在江湖上默默无闻？”觉远双眼一亮，道：“这套拳法名叫‘太极’。”

觉流忽然冷哼一声。觉远面带愧色，道：“一年前在少林寺，有个叫武修的朋友到了藏经阁，用这套拳法换了我寺一门功法。”李志常道：“所以，你们现在要去找那个武修的晦气?”觉远沉默不语。

用过饭后。丘处机对枯木禅师道：“我们有急事，先走一步了。”枯木禅师摇头，道：“丘道长且慢，午后必有大风雪，现在若走，必受风雪之苦。”丘处机不信。枯木禅师笑道：“我这位觉远师侄通读百，颇知天地理，不妨让他说说。”觉远便指出几个天象，说得头头是道，丘处机三人只好留下来。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寒风骤然变大，天色昏暗，下起了重雪。

除了觉远拿着一本佛经默读，两个个和尚打坐练功，丘处机和尹志平也入定修炼，唯有李志常闭目躺在草堆上。

忽然一阵悦耳动听的歌声传到耳边，他睁眼环顾，修炼的依然静静地修炼，看的仍低着头。他起身，循着声音走到后院。天地大雪，白茫茫一片，一个年轻的姑娘在堆雪人，而且已经将一层垒起，天籁般的歌声从她嘴里传出。李志常坐在台阶上，静静地观看，静静地倾听，他已被歌声迷醉，也被这个年轻充满活力的姑娘迷醉。好一会儿，姑娘看到李志常，走过来，为他拍散肩膀和头部的雪花，道：“你要堆雪人么？”李志常点了点头。姑娘拉起李志常。

很快就堆了一个大雪人。李志常朝姑娘看去，微微一笑。姑娘却露出惊慌的表情，不断后退。李志常惊道：“姑娘你怎么……”忽然几个蒙古兵穿过李志常的身体，淫笑地朝姑娘抓去。李志常大怒：“岂有此理!”抽剑杀过去，剑从蒙古兵的身体穿过，像刺透水面。

李志常瞪大眼睛，坐了起来，大口喘气，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在屋里。打坐修炼的依然在修炼，唯有觉远看过来，目中有询问之意。李志常摆了摆手，起身朝后院走去。猛地看到院子中间有一个大雪人，背后不禁冒出冷汗。他叹道：“姑娘，我以后必定杀尽暴虐无道的蒙古兵替你报仇。”然后对着雪人念起安魂的咒语，咒语念完，他似能听到轻轻的一声“谢谢”。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三百匹健马上载着三百名蒙古骁勇，在三百名骁勇前是五位红衣喇嘛，他们接到金轮法王密函，特意从吐蕃而来，护卫忽必烈。

因大风雪阻隔，不得不在村落里留宿。轰轰烈烈的骑兵部队冲入这个荒凉萧索的村庄，地面微微震动。丘处机这些人纷纷睁眼，尹志平从破败的窗户看，皱眉道：“是一支蒙古骑兵。”丘处机冷冷道：“来的正好，我正欲为受蒙古屠戮的汉家百姓报仇雪恨。”

马蹄声在屋子周围停下，门外马惨叫声传来。众人不用说也知道院里的马匹已被射死。丘处机拔剑，冷冷道：“蒙古兵果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枯木禅师喊道：“阿弥陀佛，看来这次在劫难逃。”丘处机哈哈笑道：“以禅师先天境界的功夫，难不成会怕了那些蒙古兵？”枯木禅师微微一笑，道：“丘道长不也一样到了先天秒境么!”

“放火!”

百人长下令，三百只火箭射中这座破屋，火点着茅草，瞬时火势大涨。丘处机皱眉道：“以气机感应，蒙古军队里至少两名先天高手，且都在门外。我们应该从后门突破出去。”枯木禅师点了点头。众人从后院翻墙而出，立时与蒙古骑兵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