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铉很狼狈。

出生于世家的他,自小就过着锦衣玉食、富贵无忧的生活。即使在长安刺驾失败,逃亡的时候,他都仍旧保持着形象。

可是如今却不行了。

此时的他,一脸的胡茬,双眼猩红,穿在身上的盔甲因为布满了污渍而显得格外破烂。

他头上的金翅盔如今已经不见了踪影,让他凌乱而油污的头发在艳阳下格外醒目。

不是梁铉不想休整,弄弄自己的形象,实在是做不到啊。

自从沂蒙防线上退下来后,他就没有一天的安稳日子。

因为沧州的大败,河北再不能给他提供一粒粮食。数万大军就此断了顿,只能在路上依靠劫掠来果腹。

问题是,这段时日山东战火连绵,富足的地方早就被摧残的差不多了。

有数的小村庄即使再怎么搜刮,也不能满足那么人的需求啊。

连饭都吃不上了,叛军的士气可想而知。

一路走下来,仅仅三天的功夫,原本五万多人的大军,竟然只剩下一万出头了。

有很多人是被饿死的,却有更多的人选择了跑路。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人是战死的。

梁铉恨梁思齐入骨,显然梁思齐也是如此。

眼看着梁铉跑路,梁思齐岂能轻易放过他?

不过梁思齐手中的力量有限,又怕梁铉杀一个回马枪,所以只派出了有限的力量在旁侧骚扰。

但这样已经足够了。

叛军兵无战心,只想着跑路,便给了机会。

沂蒙军如同狗皮膏药一样黏在旁边,叛军追上来就跑,叛军不管就骚扰。一次三五人,两次七八人。

三天的时间林林总总下来,竟然被他们偷死了数百人。

相比起数万的大军来,这点人数显然是沧海一粟,并没有多么的明显。

可身旁有这么一个催命鬼,实在让叛军烦不胜烦。

尤其是晚上的时候,沂蒙军的骚扰更加厉害。鼓乐齐鸣不说,偶尔还有火箭飞进营帐,弄得叛军饥饿之余,连好好休息都做不到。

到了后来,更加严重的情况出现了。

叛军把山东祸害的不轻,早就让山东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了。

之前叛军强势,百姓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忍着受着。

现在看到叛军如此狼狈,即使是最淳朴善良的百姓也按耐不住了。

有了这些本乡本土的百姓加入进来,叛军更加的难熬,损失开始急剧扩大。

连梁铉本人都有一次差点被百姓的弓箭射死,暴怒之下派兵去屠戮。结果百姓们转身就跑,很快就钻进了水泊之中。

站在烟波浩渺的水边,梁铉欲哭无泪。

“这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叛军都是河北人,在这里全都是初来乍到。一些大城名府还能知晓,类似于梁山这种百里水泽所在,那真的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得不到任何的回应,这让梁铉差点暴走。

“混蛋,你们都是混蛋。行军打仗,连探查地形都不知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