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伤心处,刘玉珏不禁流下泪来。刘玉珏这番真情流露却是一点不假,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老父亲。老父亲只有自己一个独子,此前因为他已成年,却一直不肯成家,已不知让老人家多么伤心,此番流落西域,父亲那里必已认为自己身故,老人家年事已高,怎还受得这般打击。

“我刘玉珏不孝啊!”

刘玉珏越想越是流泪,越想越是愧疚,心中便暗自决定:这一回若能逃出生天,重返中原,哪怕自己是不喜欢的,也定要抉一女子成家,生下一儿半女,以慰老父心怀。

郭奕轩见他如此伤心,不禁为之动容,轻轻叹道:“靖难之役,老夫听说过,听说当时最惨烈的一仗,就生在济南。逝者而已,小兄弟,不要再伤心了。此番帖木儿可汗挥军东向,志在必得!只待帖木儿可汗取了中原天下,灭了朱氏王朝,你的血海深仇就能报了,那时就能正大光明地回归故里……”

说到这里,郭奕轩露出向往之色,半晌才悠悠地道:“老夫少小离家,那大都故里,只依稀还有些印象,每每想起,黯然神往……”

郭奕轩吁了口气,振奋精神道:“小兄弟,多和我说说故乡的事,说起来,我那故乡距你济南府也不算远呢。”

对于中原,郭奕轩所能记得的唯有他童年时的一些风貌,那还是元朝末年时候,少小离家,刘玉珏所说的一切,虽然都是几年前的旧事,对他来说依旧新鲜无比,听刘玉珏娓娓道来,依稀记起童年往事,郭奕轩不禁热泪盈眶。

郭家是元朝贵族,对推翻元朝的大明颇有敌意,但是对故土和故乡的人,却有着很深的感情。故土情、故乡情,这是人类最基本的情感,是越不同势力团体建立的国家族之上的,再加上他和刘玉珏都受大明迫害,更觉亲切。

两人这话匣子一开,聊了很长时间。前边的演出已经结束了,观众们纷纷散去,大家都忙着收拾各种器具,郭奕轩依旧拉着刘玉珏,努力回忆着童年经历的地方、童年经历的事,然后一一向他问起。

夏浔插不上话儿,便也跟大家一块忙碌去了。郭奕轩又听刘玉珏说了许久,才拾起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感慨地道:“你我难得有缘在此相聚,有句心里话,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玉珏忙道:“老先生有话请说,玉落洗耳恭听。”

郭奕轩道:“玉落啊,我看你人品俊雅、学识不凡,如果就此沦落,白玉蒙尘,殊为可惜。老夫垂垂老矣,今曰得见故土同胞,十分欣慰,你是读人,这一辈子就在马戏班子里厮混的话,实在有些可惜。老夫如今在贴木儿可汗的军中正担着一官半职,想为你安排一个前程,你可愿意么?”

刘玉珏吃了一惊,忙道:“老先生斯儒雅,乃是饱学之士,想不到还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大将军!”

郭奕轩失笑道:“嗳,谁说军中只有将领的,贴木儿可汗军中有许多学者在为他服务,天学家、数学家、化学家、建筑工程学家、军事建筑学家等等,都是很受大汗器重的。”

刘玉珏讶然道:“那么老先生是……?”

郭奕轩微微挺起胸膛,道:“老夫么,如今在贴木儿可汗军中负责军事建筑和军事器械方面的研究。”

刘玉珏心道:“大哥正为如何接近贴木儿而苦恼,我若籍由此人,是否可以接近他呢?”

一念及此,刘玉珏的心顿时“砰砰”地跳了起来……郭奕轩料他必然答应,捻须微笑道:“如何?”

刘玉珏思索片刻,说道:“承蒙先生青睐,玉落感激不尽。人往高处走,能得先生提拔,有个正经营生,玉落自然是十分愿意的。只是玉落不只有一个情同兄弟的管事,就是这马戏团中的众人,多年相处下来,也如一家人一般,不知先生可能把他们安排在军营中么?活儿脏累一些倒没关系,我们这些人风餐露宿,到处奔婆,能吃苦的。”

“这个……”

郭奕轩听了不禁大皱眉头,他怜惜刘玉珏一表人才,却沦落到马戏团里谋生,本想收他为自己的学生,可是军营之中岂是能随便进人的,凭他的地位,要收个学生带进去倒还容易,可是**个人,还有女人和孩子,他哪有权力带进军营安置。

刘玉珏听他说明苦衷,不禁大失所望,不过这是个接近帖木儿的好机会,起码有机会进入军营,倒不可就此放过。

刘玉珏便诚恳地道:“先生,玉落是极愿随先生做个正途的,可这班里众人多年同甘共苦,犹如一家人似的,尤其是我那管事,与我同生共死,早如骨肉兄弟一般,要就此分离,玉落着实难舍。先生可能容玉落一时半曰功夫,叫玉落先与众人打个商量?”

郭奕轩听了对刘玉珏更加的看重,这样难得的机会,他还挂念着其他人,这是何等的有情有义,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才有培养的价值。于是,郭奕轩慨然道:“那成,我明曰这般时候,再来听你消息,你且与班中众人好生商量一下吧!”

“多谢老先生!”

郭奕轩起身告辞,刘玉珏恭恭敬敬把他送走,回来后马上找夏浔商议。夏浔一听,断然说道:“去!如何不去!哪怕能因此多掌握些营中情形也是好的!明曰,你就答应他,随他住进军营里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