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乐曾经很穷,成为孤儿后的最初两年,跟着小强的母亲吃了两年饭,便因为那不知谁教给他或是天生的自尊抑或自卑,便搬了出去,申请了政斧救济,正式加入了李维那一帮子孤儿逛大街的行列。

跟着封余大叔学了不少本事,但那个吝啬的老板一向没有工钱的习惯,只是死后才留下了一张银行卡。也正是从那张银行卡开始,许乐算是步入了有钱人的阶段。

少年时贫苦的生活,并没有扭曲他对金钱的观念,反而愈地觉着金钱只是一种工具,实在谈不上是什么奋斗的目标。这不能算是污泥里面养出好大一蓬荷花来,只是一块东林石头在茅坑里泡再久,依然是硬的,身上附着的臭只需要被清水一冲便没有了。

正因为这种观念,所以大叔留给他的那张银行卡里足够普通人正常生活一辈子的钞票,在短短一年间,就被他花的差不多了,悄悄通过黑市换汇的渠道,给远在东林大区,刚刚出狱的李维汇去了一百万,向果壳机动公司买了一套古董拟真设备,又买了一些构件,给张小萌买花买粥买饼干,为邰之源买饼买粥买女人,还能剩下多少?

离开梨花大学,开始拿果壳机动公司的薪水,得到了利家七少爷这辈子最冒险的一次风险投资,倏乎间许乐便成为了一个年轻的千万富翁,结果紧接着他又把这千万资产转手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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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重金钱,不代表不清楚金钱在联邦里的魔力,所以他把那张银行卡给了白玉兰,可是事后,他才现自己依然有些看不明白白玉兰这个人,难道钞票这种东西,真的能买一个人的命?

从那天在军械的比拼之后,白玉兰又回到了往常的模样,话语极少,但却开始真正履行秘的职责,甚至做的比一位专职秘更好一些,只要许乐自己不表示什么反对意见,他就会像一个影子一样,站在许乐的身后,帮助他处理一切繁杂的事务。

有些像秘,又有些像保镖,只是白玉兰对他并没有多少恭敬的意味,只是把这些当成一项很枯燥的工作来完成。

许乐很不适应白玉兰的这种转变,但必须承认,有白玉兰帮自己处理事务,果然要顺利很多,比如今天,许乐决定趁着联邦暑火假的四天假期,赶往港都市,白玉兰便第一时间内买好了极为抢手的火车票。

乘坐火车度假的人群,通过站台上的自行履带,面带笑容地与上方楼层中送行的亲戚友人们挥手告别。许乐收回了投往窗外的目光,看着面前宁静顺眉的白玉兰,心情不禁变得有些复杂。

使用利孝通的投资,购买了很多许乐需要的元器件,眼下他私自改造的拟真系统渐现原型,除了这个重要工作之外,许乐本想利用自己脑中的数据和函数公式,加上领先于联邦科学院及果壳工程部的设计进度,自己或许能够抢先一步把联邦新一代机甲的问题解决掉。

然而真正开始接触这个范围,许乐才现自己是在痴人说梦,白水公司那几台在百幕大三角星域进行实验的原型机,早就已经被拖回了总公司,就算果壳工程部那方面通过周玉一直在进行数据反馈,就算利孝通再拼了老命砸出一百倍的投资,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靠自己一个人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他决定去一趟港都,果壳工程部就在那个联邦最繁华的城市郊区,而且他带上了白玉兰。

研制具有革命姓的新式机甲,不仅仅需要工程方面的突破,正如果壳公司春季招募考试那道题目一样,机甲是为人服务,准确地说是为联邦机师服务,研制的过程中,必须要有联邦军方最成熟的机师进行不间断的实践。

联邦军方那些王牌机师,此时想必都在联邦科学院的实验室和果壳工程部里进行配合,许乐的身边只有白玉兰,好在白玉兰曾经接触过这种新式机甲,熟悉其中的艹控。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许乐放弃了在白水公司基地组装新式机甲的荒唐念头,而像赌博一般把所有的资金给了白玉兰。

但他没有告诉白玉兰实情,因为他没有真正了解这个秀气的男人。静若处子,温柔默然无语,刀光一抹,娇羞中带着阴冷杀意,这样的人,怎么会对铜臭味如此感兴趣?

这是京高铁最豪华的软卧包厢,白玉兰果然是一个善待自己的人,连带着许乐也享受了一下高级待遇。他并没有遮掩自己的眼光,好奇地看着沙上正闭着眼睛听音乐的白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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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晶矿逐渐枯竭的后星际时代,在宪历初期十分常见的太空旅行,开始变得极为昂贵而奢侈。在这片由星系组成的宇宙中,不是每个联邦公民都能接触机甲、战舰、飞船这些尖端科技的产品,不是每个人都能自由地穿行于星辰之间,甚至最近这两个宪历中出生的公民,绝大部分人都没有离开过自己所属的星球大区,他们只是沉默地在各自岗位上工作着。

除了在第十频道看一看太空飞船拍回的实时画面,或者是看着二十三频道上那位可爱的紫上校带领着企业号,穿梭于星幕之中,普通的联邦公民想要真正地踏足宇宙,最大的可能那便是参军,或者说是自行报名加入矿业公司掘进部门,去偏远的资源星球上艹作不会说话的机械,度过漫长而又寂寞的时光。

然而联邦里的人们,总是有解决这些精神方面需要的方法,这些宪历以来,穿行于星球表面的高轨道交通,成了学家们笔下最富有复古气息和旅行满足感的交通方式。

于是许乐才能看到如此繁忙的车站,高铁路现在的最高度已经达到了八百公里每小时,用来维系整个星球表面的交通没有任何问题,虽然比起穿梭云上的飞机依然慢了不少,但是票价相应也要便宜许多。

明明是密磁材料铺成的高轨道为什么被称为高铁路,这是一个需要考古的问题,据说那是浩劫之前的说法,既然没有历史材料,也就没有什么历史学家愿意去刨根问底。

伴随着轻柔的电子提示音,窗外的站台与建筑开始加向后退去,启动阶段的电波嘈杂干扰,让一些初次乘坐高铁路的乘客现自己的随身板式电脑没有了无线信号,不免有些抱怨。

许乐不再看白玉兰,将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看着都特区街巷中那一排排的阔叶树,快地自眼前闪过。

坐在他对面的白玉兰取下了耳机,看着窗边的年轻人。

做为一名从军十年的老兵油子,他的温柔宁静不止是一种有效的伪装色,更是他寻求内心平静的某种行为方法。只是看着许乐那张普通的面容,白玉兰的内心却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他所带领的白水公司第七作战小组,因为去年秋天在百慕大三角星域所犯下的严重错误,现在正处于最困难的时刻,除他之外的组员要不被本属军区调回去关禁闭,要不就是无薪休假,只有他依然平静的留守在公司总部,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可如果人心还在,队伍没了,什么都不用再说。

军械里的交手,让白玉兰确认这位新来的年轻技术主管,或许有些稚嫩,但又十分可怕,他知道自己那天留了手,问题是对方肯定也留了手。白玉兰甚至不能辩别出许乐的手法,只感觉他的近身格斗风格,与前些年军中特种部队推广的某种技法有些相似,只是更直接,更狠辣。

除了战斗力之外,许乐在接下来几天的表现,也让白玉兰有些吃惊。这名年轻的技术主管,用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度,将第七小组专属军械里的那些装备全部保养了一遍,几个大型装备的损毁也被修复。

白玉兰在西林前线,见过那些被部队长官视若珍宝的优秀机修工程师,但从来没有见过有谁能比许乐现问题,判断问题,解决问题的度更快。

他对面这个年轻人,似乎对于金属相关的机械设备,有一种天生的直觉,这应该是某种不可复制的天赋。白玉兰实在不明白,果壳机动总部的那些大人物们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把这样一名天才的机修师扔到了自己的第七小组里。

潜力无穷,战斗力十足,还有很多钱,出手大方的像个白痴,背景神秘但肯定来头不小,替这种人卖命,其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要知道现在的联邦,挣钱不是那么容易了。

白玉兰这般想到,站起来很规矩地替许乐泡了一杯茶,收多少钱做多少事,这是他的优秀品德,收了两千万,他不介意替许乐铺床叠被。

极品绿茶在玻璃杯里轻轻飘浮盘旋,然后如春雾一般缓缓下沉,晕染四周清水。

许乐回过头来,看着杯中绿茶,微微一怔,心想白玉兰不会想把勤务兵的差使也抢了吧。

“我去餐车把晚饭端过来。”白玉兰轻声说道,然后走出了软卧包间。

许乐这辈子也没被人这么侍侯过,一时间难免有些不习惯。白玉兰走出软卧,与两个正值青春的女孩子擦身而过,他秀气的眉毛拧了拧。

那两个女孩儿走到了旁边的一间包厢,其中一个女孩儿表情有些落寞,在这浓春的天气里,却穿着一身黯淡的黑色。

“苗苗,想开些吧,人死不能复生,朴志镐如果活着,也不愿意你活的如此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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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