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浔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转身便走,纪纲笑容可掬地追上一步,一个长揖到地,高声道:“下官恭送国公爷!”

这时候杨府的车马已经到了近前,茗儿将窗帘微微掀开一角,外边的一切举动,包括夏浔和纪纲的表情、动作都历历在目,看着丈夫返身走来,纪纲长揖相送,茗儿才轻轻放下窗帘。

夏浔上了车,吩咐道:“走!”

帘子一放,夏浔长长地吁了口气,茗儿偎进来,柔声道:“怎么了?”

夏浔面色不愉,轻轻摇头叹道:“不知怎地,我觉,纪纲已与我渐行渐远,已有了嫌隙,而且……”

他皱了皱眉道:“我觉得他现在不但骄横跋扈,而且喜怒无常,跟以前比,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茗儿轻轻地笑,挽住他的手臂道:“相公,既然这样,他与你疏远,又有何不好呢?那等招灾惹祸的朋友,交来何益?”

夏浔想想,也不由笑了,轻轻捏捏她的粉颊,宠溺地道:“小妮子,就你会哄人儿!”

茗儿把头枕在他的肩上,用细细的嗓音轻轻唱起了一段元曲儿《红绣鞋》“才上马,齐声儿喝道,只这的,便是送了人的根苗。

直引到深坑里恰心焦。

祸来也,何处躲?

天怒也,怎生饶?

把旧来时威风不见了……”

※※※※※※※※※※※※※※※※※※※※※※※※夏浔的车驾一走远,纪纲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这两年人人见了他都要带上几分讨好的笑容,不管比他官儿大的官儿小的全都对他客客气气,几时被人这样训斥过?如今更是不同了,他是当今皇上的心腹,未来皇上的功臣,放眼朝野,谁敢跟他这么说话?就连太子对他都是礼遇万分呐!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夏浔训斥尹盛辉,可不就是训斥他?尤其是,还是为了一个站在政争阵营里的对头!

尹盛辉莫名其妙地站起来,鼻青脸肿地靠近,怯怯地道:“大人……”

纪纲睨了他一眼,冷哼道:“把那姓肖的拎起来,进宫面圣!”

皇宫里头,朱棣正听太医院院正缔向他禀报为汉王诊病的经过:“皇上,汉王热恶寒,有汗不解,口渴不欲饮,苔薄白,脉浮小数,此为起居失慎,心虑焦慎,致使正气虚弱,肺卫不固,风邪乘虚侵袭而致病……”

朱棣懒得听他说些病症病理,打断他的话道:“这么说,汉王真的病了?”

院正是个白白须的老头儿,慈眉善目、鹤童颜,乃是太医院里真正的大国手,闻言忙道:“是,臣仔细切过汉王的脉搏,又看过汉王的舌苔,确实是了热寒之疾!”

朱棣听了疑心顿去,转而想起“心虑焦慎”四字,又不禁勾起了他的慈父之情,可储君一事,宗法上难以绕开长子,皇后所虑的骨肉相残更令他心生警戒,这个最疼爱的儿子,他不能不忍疼从储君的考虑中除去,如今眼看儿子为此大病一场,朱棣心中一阵浮躁,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木恩匆匆走了进来,急急禀报道:“皇上,坤宁宫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头疾复,急召院正诊治!”

“啊!”朱棣大惊失色,慌忙对缔道:“快,快去给皇后诊病!”

“老臣遵旨”缔连忙答应一声,急急退出谨身殿,随着坤宁宫的小内侍去了。

朱棣心神不宁,无心再批阅奏章,起身也要往后宫探望,就在这时,纪纲带着尹盛辉,押着肖祖杰,奔着谨身殿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