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抖了抖,口齿不清地喊:“爷、爷。”

眼前的老人看着她,突然发笑。

“你好大的胆子。”

周徐纺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人,那张苍老的脸,和那一幕记忆里老人的脸重合,她并没有想起所有的事情,可尽管记忆不全,那种恐惧却依然存在,像本能反应一样。

骆怀雨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还是那根龙头镶玉的拐杖,他目光如炬,注视着她:“你是谁?”

她是谁?

骆三已经死在了八年前的大火里,她是周徐纺。

她说:“我是冤鬼。”她戴着夜里会发光的特殊眼镜,直勾勾地盯着骆怀雨,故意压着声音,阴阴地说,“冤鬼锁魂听没听过?”

骆怀雨冷哼:“装神弄鬼!”

那好吧,她就装一下神,弄一下鬼吧。她脚下快速移动,带起了一阵风,一眨眼功夫绕到了骆怀雨的身后,趁其不备,拔了他几根头发。

骆怀雨身子一晃,撞在了门上,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浑身在发抖。

东西到手了,周徐纺没兴趣跟姓骆的躲猫猫,估计江织快到了,她脚下生风,边跑边像电视剧里的女鬼一样,留下满室‘阴森’的声音,回荡着:“老头,下次再来找你索魂。”

之后,周徐纺听见了骆怀雨的大喊和怒斥声。

估计要报警了,周徐纺先不管那么多,一跃上了骆家房顶,走‘空路’,去了下人住的平房顶上的阁楼。

她先观察了一下地形,别墅那边吵吵嚷嚷乱成了一锅粥,不过倒没有人过来搜,她这才推开阁楼的门。

里面昏昏暗暗,没开灯。

周徐纺偷偷摸摸地喊,像个贼似的畏畏缩缩:“江织。”悄咪咪,很小声,“江织。”

阁楼是木窗,关上了,月光漏不进来,她看不清楚,关了门摸索着进去:“我来了,江织。”

她从包里摸出她的手电筒,打开,光线笔直正向一射,刚刚好,整簇光都照在了一张脸上。

江织就坐在阁楼积满了灰的小木床上,本来就白的脸被手电筒照得纸白。

气氛有点像恐怖片,周徐纺乍一看,被吓了一跳:“这样用手电筒照着,你好像一只鬼——”

没等她说完,那只鬼冲过来,抱住了她。

咣——

手电筒掉到地上,滚了两圈,滚到了木床下面。

周徐纺愣了一下:“怎么了?”

他抱得很紧,手在发抖。

周徐纺抬起手,抓着他腰间的衣服:“江织,你怎么了?”

他伏在她肩上:“对不起。”声音紧绷,如鲠在喉。

周徐纺不知道他怎么了,她没见过他这样沉重压抑的样子,没有一丁点儿平日里的肆意张扬,低迷、无助,像个脆弱的孩子。

她踮起脚,手绕到他后背,轻轻拍着:“对不起什么?”

他把头埋在她肩窝,脸上的皮肤滚烫,贴着她的脖子,他声音哽咽了:“说好要接你去江家的,”他收拢了手,紧紧地抱她,“可我去晚了。”

哦。

他也知道了。

周徐纺还不清楚他是从何得知:“我刚刚还在想,该怎么跟你说,我就是骆三。”她抬起手,捧着江织的脸,往后退一点,看他的眼睛,“该怎么说,你才不会替我难过。”

木床底下那个手电筒照在地上,铺了一层光,她在微光里看见了他眼底的泪。

江织哭了。

这是周徐纺第一次见他哭,他这样骄傲的人,流血都不流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