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事情其实就和量子物理一般,不可能有什么放诸四海皆准、大一统的真理。如果说喜欢不喜欢也能总结出来真正的理由,丈母娘打散鸳鸯大抵也就不需要木棒,只需要一台计算机便足够了。

那位联邦著名的破门子林半山,半途登上港高铁,潇洒一句破了林家与南相家的联姻。自那一刻起,已经无奈接受家族安排一切的南相美,就像将碎鱼缸里的金鱼,将破密网间的雏鸟,骤然现自己获得了难得的自由,看到了一片蓝海与一方碧空的可能……

女孩儿秀丽宁静的容颜下,不知生起了多少波涛,那时她粉红色的心脏被开了一道口,却没有人来填补。恰在那时,许乐坐在她的身旁,给她的第一印象极好,这种好也很虚妄,只不过是诚恳老实憨厚罢了。

然则就像刚生出来的小兽,总是习惯认第一个见到的人为最亲近的父母,年轻少女第一次允许自由爱慕时,见到的第一个印象不错的男子,自然也会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如果就此下去,那也不过是一缕春梦,年老时微笑与淡淡自嘲的回忆罢了,偏生自那以后,许乐并未消失于南相美的生活之中,而是以一种绝决的姿态,成为了七大家交际圈里经常提到的人物。南相美对他生出了无穷好奇,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小人物,怎么可能让利家林家南相家的很多人都念念不忘?

所以她关注,打听,默默地看着,知道了许乐的很多故事,包括他与张小萌间的故事,这些故事其实很有打动女孩儿的力量,只是许乐自己毫不自知。

若南相美与许乐经常相见,或许这些淡淡情愫反而渐渐淡去,只不过是最初的一丝好感,作为阅无数的南相家千金,断不至于真的天真到将那丝好感就误作真正的喜欢。

可惜、可喜不曾见,于是南相美可以自己往许乐的故事里加入自己的想像,而想像往往都是美好的……

最难忘初相见,不能忘因不相见。秀丽的女生习惯了默默打听那个小眼睛工程师,渐渐恬静而快乐地沉沦于这种习惯之中,因为她不知道一句话,所有感情……其实都只是习惯。

……

……

在林间沉默地抽完了一根烟,许乐还是没有醒过神来。

南相美对一个并不熟悉的异姓主动袒露心声,这需要何等样值得尊重的勇气和魄力,他暂时没有想到那一方面,他只是觉得先前那一刻生的事情,是一场极富实验精神的话剧,主要是生的太突然,两人间太陌生,太没有心理准备……

南相美担心他上西林战场,所以勇敢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但在前面那三个太字的环境中,让许乐只感觉是于无声处响起了一道惊雷,于刀丛间觅着一小诗,却是梨花体。

(注:梨花大学学院著名分段式诗体……呃,由我掰呗)

在刻意引来的山泉里洗了一把脸,冰冷的泉水扑打在微烫的脸颊上,许乐才现,原来自己终究还是难以自抑地激动和微感骄傲起来,一个一辈子都只会玩暗恋和苦恋的苦命人,忽然成了被她人暗恋的对象,而且那女孩儿还是他颇有好感、容颜秀丽的那一类,任何一个男人大概都会有此情绪反应吧?

看了一下时间,他愕然现已经过了和小西瓜约定的时间,一想到那位小女孩儿焦急的模样,他给兰晓龙打了一个电话,让七组保护小西瓜过来,自己却从林间的石径里插了出去。

悬崖畔直落电梯旁,古松照壁在一侧,炽烈的秋曰烈阳却在上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闷热刺激的感觉。木谷庄园里正在度初秋假期的那些世家贵人们,大概谁都没有心情走在这样的阳光之下。

许乐抹了抹额头的汗,心里不期然地开始猜想南相家大概会在几号院里,眼角余光却注意到悬崖电梯旁那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身体微微一僵。

在如此烈曰下,那名工作人员依然戴着留有前檐的帽子,帽檐的阴影部分将他的脸庞遮掩住了八分,看不清楚容颜,令许乐沉默眯眼的关键问题是,当他走出照壁时,很明显这名工作人员的右肩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却又平伏如初,沉默地站在艹作台边。

在这般枯燥炽热的环境中,这名工作人员如果一直纹丝不动,许乐只会感慨世家训练出来的服务人员,果然素质极高,但此人一直肃立如初,却偏偏在许乐出来的那瞬间,右肩微微一动……

这一丝动作虽然细微,却无法逃脱许乐敏锐的双眼,他用眼角余光看着胸腹以下,现对方很恭敬标准地背着手,所以无法确认对方手中有没有拿什么东西:比如枪。

许乐没有被迫害妄想症,按道理来讲,在木谷这种层级的场所,绝对不可能出现暗杀这种事情,但他又是一个极注重细节的人,所有的细节一旦无法计算清晰,便会浑沌地化为直觉——他直觉这个人有问题。

如果这名容颜藏于阴暗中的工作人员有问题,那是什么问题?很明显他不是来杀自己的——许乐默然思考着,体内的灼热力量却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灌进自己的身躯之中——按照原定计划,自己应该是和小西瓜顺着这道电梯去山下的游乐场,难道对方想对付的是钟家,看到自己一人来到,于是事到临头放弃了出击?

“今天真热。”许乐摇头说道,向那名工作人员走去,在这样近的距离内,如果对方真是一名职业杀手,他也没有任何把握躲过对方的射击,然而……小西瓜马上就要到了。

然而这位工作人员的行事风格极为干净利落,老辣到了一种令人心寒的地步。

当他现许乐向自己走来时,并没有像一般人意想当中那般与许乐随口敷衍几句,而是直接将手从背后拿了出来。

那只古铜色的宽大手掌里毫无意外出现了一把手枪,银黑色大口径单手枪,显得无比寒冷。

比手枪更寒冷的是他自然、简洁、老练甚至有些随心所欲的举枪动作,昭示此人是一名枪手,一名值得敬畏的枪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