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三章 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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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季疏影停步,转身对着宁远,上上下下打量他,“七爷这是说笑的吧?还有人家看不上七爷你?”
“我也奇怪,你看看,就我这样的,除了学问差了一点点,别的,要什么有什么,可人家就是没把我看进眼里,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宁远的寥落烦恼真真切切自内心,他宁远活这么大,不管看上哪个女子,不过多看两眼,最多再笑上一笑,就能让人失态沦陷,从没失手过,只有她,看他跟看一根木头一样,可她多看他一眼,他这心就得漏跳半拍。
“七爷真不是说笑?”季疏影有几分相信,宁远的语调和神情都不象是假话的说笑。
“唉!”宁远一声长叹,“季兄没看中过谁,没使过真心,不知道我这份苦楚,唉!”宁远又是一声叹,“苦啊,不见想念,见了面却不敢多说话,唯恐哪一句没说好,惹她不高兴,看她不高兴,就跟摘心一样难受,得她一个笑脸,就如同飞上了天,唉,摘心也罢,飞入云端也好,还都只能深藏在心底,唯恐露出一星半点,从此再也不能见她。”
季疏影听的心里酸涩不已,这说的是他。
“七爷怎么不托人上门求亲?难道这人是……”是娶不得的人?
“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奇女子,没得她肯之前,我不敢贸然行事,否则……真要弄到无可挽回,我这辈子还怎么活?”宁远一声接一声叹气。
季疏影感同身受,一声长叹。
“还是季兄这样好,心中无人,随便家里长辈看中了谁,无所谓。”宁远将话题又扯回季疏影身上。
“怎么无所谓?”季疏影憋了一肚皮模模糊糊,别说对人言,连细想都不敢细想的心思,这会儿对上宁远这么个另类的浑不吝,潜意识里那份道德的约束已经放松,又被宁远先以自己的事挑开了头,那份心思就是不吐不快了。
“咦?那季兄……家里长辈看中的人,不是季兄心中的人?”宁远一脸惊讶。
“长辈看中了哪家姑娘,我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她。”季疏影心里五味俱全,只觉得一阵接一阵的痛,低着头,也不看方向,只顾顺脚往前走,宁远紧跟在他后面,他往哪儿走,他就往哪儿跟,绝不打断他。
“门不当户不对?”宁远想到了最大的一种可能,“不瞒季兄说,我平生最恨,就是有人乱点鸳鸯谱,季兄看中了哪家姑娘,除非生死相隔,或是那家姑娘宁死不嫁季兄,不然,我必定能让季兄有情人终成眷属,宁远虽说读不成,可办这样一点小事,还不在话下。”
季疏影脚下微顿,回头看着宁远,片刻,才回过身,低着头走了好半天,才轻轻叹着气,“宁七爷的好意……我这心事,倒也没难到宁七爷说的那样,一来我不知道她的心意。”
季疏影的话说的好象很艰难,“就算不知道……也不能说不知道,她对我……没有那份心。”
“肯定没有?小娘子最会口是心非。”这事宁远有经验。
“她不是那样的人,我和她没说过几句话,她看我,就跟看待这世间其它所有人都一样,没有特别之处。”季疏影这几句话说的怅然无比,这一条,他是确信的。
“夜深人静时,我不知道想过多少回,要是她对我,有我对她百分之一,我必定拼尽全力娶她回来,我要是一定要娶,还是能娶得回来的。”
季疏影转头看着宁远,这一句是回应宁远刚才的话,作为季氏一族未来的族长,他的能量并不比他宁远小。
宁远干笑一声,微微低头欠身,他明白他的意思。
“可她对我连多看一眼都没有过,要是只为了自己的心意,娶她回来,我思来想去,这不是对她好,这只是对我自己好。”
宁远微微动容,季疏影一声长叹,“我要是象宁七爷这样,身为幼子,胡作非为长大,不能说凡事由着自己性子,至少,凡俗之礼困不住你,季家要是象宁家,以武立家,没有那么多的道德礼法,江南要是象北方那样,民风彪悍粗旷,我娶她回来,不会让她多受委屈,那我也能在这件大事上不委屈自己。可是……”
季疏影停步,抬手拍打着旁边的一株桂树,“我是宗子,她要做宗妇!季氏这样的大族……就是太婆那样的,熬到现在,受了多少委屈?就是现在,族里那些长辈,说到翁翁,必定要遗憾一句,可惜没有份门当户对的好亲,阿爹小时候,最烦回江南老宅,到我小时候回老宅,她们甚至当着我的面,遗憾我太婆出身寒苦,练武之人粗鄙,太婆甚至说过,要不是舍不得翁翁,她死之后,就葬在京城。”
宁远沉默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
“当初翁翁和太婆在京城定居时,季氏一族,还没有人在京城定居,到季氏有人举家定居京城时,翁翁已经做到了相,至少搬到京城这些人,没有人敢在太婆面前放肆,可现在,季氏族里,京城江南,至少一半一半了,唉!我思来想去,怎么也不忍心用她一辈子的委屈周全,来换我不必一辈子心意难平。”
宁远侧头看着季疏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其实他用不着他安慰,这事也没法安慰,宁远只能跟着叹气。
真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呀!”前面一声低低的惊呼,正一起黯然神伤的季疏影和宁远一起抬头,前面的牡丹丛后的石凳上,墨六娘子和明三娘子正一脸惊愕,回身拧头看向两人。
“走错路了?”宁远急忙四下张望,季疏影已经长揖下去,“唐突两位小娘子了。”季疏影一边长揖一边后退,一脚踩在正四下张望的宁远脚上,季疏影被绊的一个趔趄,宁远急忙伸手扶住他。
前面,明三娘子和墨六娘子已经站起来,冲两人微微曲膝笑道:“季公子,宁七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