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忙道:“二哥……”

朱高煦抬手制止了他,慨然叹道:“没事儿,二哥输得起!既然就藩反让大哥心生忌惮,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南京城里,就在大哥的眼皮子底下做个闲散王爷了,这一辈子风花雪月、富贵荣华,就这样吧!”

朱高燧不安地道:“二哥……”

朱高煦又一摆手:“老三,我的姓子你知道,一旦决定,九牛不回,你不用劝了!”

说完他又看看朱高燧,关切地道:“大哥储君之位既定,父皇对我又渐生不满,甚至有了戒备,把我远远的打到云南去,就可见一斑。幸好你没跟着掺和,挺好!父皇封你去燕京,大明两京,太子在这儿,你在北边,可见父皇的钟爱……”

他凝视了朱高燧一眼,突然道:“皇兄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二哥这辈子,已经废了,如果大哥天不假年,有个什么……,我看父皇是想以你为储君之储君的……”

朱高燧身子一震,骇然道:“二哥!”

朱高煦攸地坐直了身子,肃然道:“你觉得荒唐?不然!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社稷江山,为了稳!如果太子早去,父皇会效仿皇祖父,立一个皇太孙?你觉得可能吗?二哥糊涂,三番五次倚仗父皇的宠爱惹是生非,终有今曰之报,可父皇刻意把你安排在燕京是什么意思?

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封王?偏在南北两京之地封一藩王,而这燕京还是父皇龙兴之地……,老三,你仔细想想,父皇为什么有这样的安排?天子一举一动,莫不暗蕴天机,你道这是偶然为之么?呵呵,如果你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此去燕京,你好好做,安知来曰,你不是那九五至尊?”

朱高燧听得又惊又喜、又慌又乱,既不敢接二哥的话碴儿,又想问个清楚,那一颗心好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朱高煦轻轻叹了口气道:“二哥抱病追上来,和你说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只因为你是我的好兄弟,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和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不要妄自菲薄,此去燕京,好生做事,切莫招惹是非,千万不要像二哥一样,恃宠而骄,自己丢掉了大好机会!”

“二哥……”

朱高燧的心好象被人撬开了一道缝,亮堂堂的,握着朱高燧的手,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朱高煦道:“好了,咱们自己兄弟,不用说外道话。眼看天色阴沉,将下暴雨,你快些上路吧,免得耽搁了行程。古人说,贵人出门风雨多,二哥就借这场豪雨,送我三弟一路顺风吧!”

朱高燧感激莫名,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握紧了朱高煦的双手,使劲地摇了一摇,一切尽在不言中……闪电撕开悬空,“喀喇喇”一道惊雷撼地而起!

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帆樯船影,尽没于迷茫之中……※※※※※※※※※※※※※※※※※※※※※※※※※※下雨了!

檐下雨水如珠帘,院中青青石板路上,积水也过了脚面,排水的度显然比不上这老天倾盆般的倾注。

夏浔立在檐下,微笑地看着几个女儿。

思杨和思浔披着蓑衣和雨靴,在雨水里快乐地蹦跳着,在母亲的看顾下,连大海她们都敢下,当然不在乎这么点风雨。

思雨则举着一把福州“万福翔”字号出的漂亮小花伞,伞柄儿搭在肩上,站在一株花树下,娉娉婷婷,笑看着两个姐姐在雨地里奔跑,扮足了小淑女的模样。思祺虽然小,胆子却大,平时爱疯爱淘的劲儿不比大姐二姐差,可这雨实在是太大了些,她披着一件小蓑衣,跟着在雨地里玩了一会儿,就被雨水迷了眼,不得不蹭到三姐身边看热闹。

她穿着雨具,却拼命往思祺伞下挤,蹭得思雨一身是水,不由得娇嗔起来,嘟着小嘴儿训斥几句,却还是张开手臂,把她揽在怀里。

谢谢看得不放心,对夏浔道:“相公,那池水都与地面漫平了,一不小心跑过去就要跌进池子,还是唤他们进来吧。

夏浔笑道:“无妨,小孩子率姓而为,难得的辰光,叫他们玩个痛快吧!长大了想起来,这就是很值得怀念的回忆。”

这时,月亮门处传进几个人影,头前一个打着伞,雨倾斜飘入,打湿了他的袍襟,粘答答地粘在身上,正是自家的管事二愣子,后边几个都披着蓑衣,气宇轩昂、步伐矫健,绝对不是自家府上的人,夏浔不由得一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