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如果让军部抓着你这个逃亡贵族,只怕你的下场要比那个联邦人惨很多。”苏珊大妈粗声说道:“算了,你就暂时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吧,这里的户籍查的向来不严,四大市场里不知道藏了多少逃犯,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你。”

“你就说是我家的远房亲戚,不过……”苏珊大妈皱着眉头打量他,说道:“你得把这口音改掉,这一口地道的皇室腔,唉。”

她叹息了一声,拿餐具去洗,临下楼前粗豪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得把活路练的更熟一些,不指望你能替老娘挣钱,可你以后不能吃爹吃妈,总要学点儿谋生的本事吧?”

…………看着苏珊大妈如一只移动旋转的水桶般转出阁楼,听着沉重的脚步声在下方响起,然后又听到厨房里熟悉亲切的咒骂声,许乐揉了揉黑色的头,心中生出无尽温暖与感激。

在昏迷中他做了很多梦,很多噩梦,其中最恐惧的梦境正是醒来后,正被无数帝国士兵冰冷的枪口对准,沉重的狼牙机甲守在外围,一脸冷酷的怀草诗正缓缓走来。

他没有想到自己醒来后,迎接自己的是一碗温暖的清粥,一个外表凶恶内心无比温暖善良的大婶。

这真是人生最大的幸运。

他无比感激这位叫苏珊的帝国妇人,然而在某些问题上,他不得不欺骗对方,默认了对方的猜测,假扮一个被帝国政权通缉的可怜年轻贵族。

善良的苏珊大妈因为她的过去,因为她的同情心可以冒险收留一名贵族,却肯定不愿意收留一名联邦人。

醒来后现被误认为帝国贵族,而且这个误会在大妈的心里异常坚定,许乐也觉得有些奇怪,直到此时,他才想起自己的帝国语基本上都是向怀草诗学的,带着公主殿下标准的皇族用语和音腔调,想不让人误会都很难。

苏珊大妈的儿子保罗在第二大学读,她曰常的生活很寂寞,所以显得有些唠叨,而许乐正是从大妈的唠叨中推论出了很多东西,其中有些是他在怀草诗身边曾经学习过却没有注意过的问题。

帝国过往的阶层划分异常森严,皇族,贵族,平民,贱民,奴隶,构成了这个畸形社会的层层架构,而要区分一个人是不是贵族,有一个不怎么可靠却在民间广为流传的方法:那就是看这个人头的颜色,眼珠的颜色,头与眼珠的颜色越靠近黑色,这名帝国人的身份便越尊贵,许乐想起怀草诗那双时常眯着的黝黑眼眸,不由皱起了眉尖。

那年在联邦倾城监狱里,似乎那位了不起的老爷子说过一句隐隐关联的话语,年月太久有些记不清楚,好像当时老爷子说……如果能把芯片取掉,就可以去帝国冒充皇族?

凭什么?就凭自己满头的黑,亮的黑眸,还是说当时那位老爷子就已经猜到自己可以取出颈后的芯片?

许乐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眼睛却眯了起来,缓慢挪动身体半倚在窗台上,看着阁楼外那轮应该陌生其实和联邦月亮差不多的月亮,心思不知道飘去了何处。

阁楼下方破落小院里传来试机的声音,大妈好像正在播放一部战争大片,小院门口悬挂的那个金属盒,应该就是帝国免费放给所有家庭的芯片监控设备。

那个盒子从来没有响过。

许乐下意识里伸手摸了摸颈后,细微的小创口早就已经愈合,心里明白,正是因为那个盒子没有响过,苏珊大妈和保罗才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是联邦人。

可我是联邦人,我总要离开这片帝国的土地,该怎样做?许乐眯眼看着异乡的月亮,再次陷入沉思,不知道帝国方面的搜捕力度现在如何,这么长时间没有找到自己,他们会不会认为自己已经死了?不,按照那位公主殿下的姓情,一天没有找到尸体,她一天都不会放弃。

这间破落寒酸的小院,在这片贫民区里算的上是不错的建筑,只是因为太过靠近火葬场,所以没有多少人愿意选择在此居住,四周的建筑都熄着灯火,幽静有如他此刻的心情。

许乐收回目光,摇头坐回草垫,从墙角拖出一个大箱子,拿起那些粗糙的工具,开始认真地组装劣质廉价的盗版影音播放机。

逃离帝国返回联邦的大问题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可也得把眼前这最麻烦的问题先解决掉。

“可是这卡口螺确实型号不对啊,大妈。”

他愁苦着脸,看着根本吃不进丝的螺丝,现这问题比逃亡更麻烦一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