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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议会山准备召开特别听证会,关于你是那名叛国贼的学生一事,现在想来,应该是拜伦一手策划。拜伦……和我认识很多年了,他很擅长这些明面上的政治手段,我不得不承认他的优秀,甚至很多重要时刻,我都依赖于他的成熟和带着点小狡猾的应对措施。如今他就这么死了,偶尔想起来心情感觉非常复杂。”

帕布尔总统与许乐两个人端着茶杯,并肩站在官邸二楼窗前,面前是草坪,更远处是街道,街道那头的喷泉那方,就是宪章广场,视线无比开阔,没有任何被狙击的危险。

总统先生自嘲地笑了笑,端起茶杯不知滋味地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正是因为那件事情,他们揭开了你的秘密,或者说你的身世,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是东林人。”

“知道你也是块东林的石头,其实我很高兴,欣慰之余甚至有些高兴。”帕布尔总统看了他一眼,哈哈朗声笑了起来。

许乐望着他,笑着回答道:“当时知道您是东林人,想到居然有个东林人要当联邦总统,相信很多东林人的感觉和我一样,都觉得特别得意骄傲。”

东林大区极为偏远,自晶矿枯竭之后更显荒凉,已经渐渐成为被联邦遗忘的角落。东林公民无不盼望着离开那个没有明显四季变幻,看不清楚美丽星空的星球,然而要通过移民或者考试进入都星圈非常困难,联邦提供的配额极为有限。

然而这一切随着帕布尔当选联邦总统,以及许乐身份的曝光,而出现了极为微妙的变化。这一对年龄相距不少的东林男人,已经成为联邦里最有名的两个男人,都星圈的民众们,自然而然重新记起了东林大区,以及那个特别著名的东林石头说法,联邦政斧则是加大了对东林大区的支援力度和移民配额。

“我妻子年初的时候代表我回了一趟东林。”帕布尔总统说道:“你大概不知道,现在家乡的那些人是怎样的为我们而骄傲自豪。”

许乐笑了笑。

他忽然陷入了沉默,望着窗外的星空幽幽说道:“家乡看不到这么漂亮的星空,我也改变不了这一点,哪怕我是联邦总统。”

“都说联邦总统是这片星域里最有权力的男人,但没有人知道,就算是联邦总统,有时候想做些事情,想让这片星域生一些很细微的变化,都是那么的困难。”

帕布尔总统望着许乐,神情异常凝重,说道:“做事情,真的很难。”

落地窗外的露天草坪角落里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特勤局的特工,议会山事件之后,联邦各大机构提高了安全等级,像总统官邸这种地方的安控措施自然更是无比森严。

楼下的几个房间里官邸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进行曰常工作,左右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则是另一副景象,密密麻麻的特种士兵神情冷峻,沉默如同雕像般排在一起,全副单兵武装到了头盔,手中的枪械泛着寒冷的光。

在许乐的左眼瞳中,官邸内外的这些武装力量就像是无数密集的光点,通过这些隶属于都警备区直属安全部队的士兵身上,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总统先生这些天所承受的压力。

“总统先生,民众会理解你的。”他安慰道。

帕布尔总统望着他,片刻后说道:“你能理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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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乐沉默地坐在官邸二楼房的沙上,双手捧着已经变得微凉的茶杯,等着隔壁的总统先生拿着那份要给自己的秘密授权件过来。

他是很有耐姓的人,不然根本无法喜欢上在普通人看来极为枯燥乏味的机械修理工作,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杯中一口没喝的茉莉花茶味道挥的太快,还是因为前皇朝遗留下来的物真皮沙坐着太软,只不过是片刻时间,在他的感觉中却是那样的漫长。

依旧坐着,一个人坐着,坐的越来越孤单,越来越寒冷。

许乐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左眼瞳中那些散布在官邸各个区域里的光点,看着更远处宪章广场四周建筑里的情况变化,忽然想起总统先生刚才说的某句话。

“没有我的命令,没有部队能够进入都特区方圆八十公里之内。”

那些建筑街巷里忽然出现的部队,离总统官邸绝对不到八十公里,最近甚至的连八百米都不到。

他抬起头来,沉默地望着房与隔壁机要室间的那扇沉重木门,确认总统先生就在门的那边,并没有离去。

他皱着眉头,舔了舔干的嘴唇,通过衣领旁的通讯系统,向官邸外面正在待命的七组队员们出了最新的指令。

“全体都有。”

停顿了两秒钟的时间,他那双眉毛蹙的越来越紧,轻声继续说道:“马上撤退,如果遇到异常状况,不要抵抗。重复一遍,不要抵抗,然后……这是命令。”

做完了必须立刻做的事情,许乐站起身来把那杯茉莉花茶放回桌,快步走到窗边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草坪和沉沉夜色里的情况,然后刷的一声用力将厚布窗帘全部拉上。

窗外那片星空被遮住了,房里的灯光却显得更加明亮,光辉的真与假并不影响照明的效果。

快走到房靠近走廊的门口,他眯着眼睛看到了门后那些场景,不由牵动唇角自嘲的笑了笑,转身扯下柜上的滑道系带,用力将门锁系死,然后下意识里摇了摇头。

做完这一切,许乐重新坐回并不舒服的真皮沙,双肘立在大腿上,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扇迟迟没有打开的木门。

时间其实真的不长,只不过感觉很漫长,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感觉真的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因为感觉最会欺骗人。

许乐摇了摇头,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根三七牌香烟点,有些疲惫地靠在沙背上,握着打火机的右手手指有些轻微的颤抖,如此刻那种复杂到了极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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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