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笙有些不可思议:“然后你就去了?”

“嗯。”时瑾把她另一只手握着,贴着热饮的杯子给她暖手。

她饶有兴趣,问:“那现在呢?做得到吗?”

时瑾摇头,浅浅莞尔:“还是不行。”他说,“给你包扎个伤口我都手抖。”即便见过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即便见惯了血雨腥风,在她面前,依旧胆怯。

他八岁便学会了开枪,伤过无数人,在秦家时甚至杀过人,也不曾有过一分畏惧,只有她,会教他方寸大乱。

姜九笙看着他,没有说话,眼里柔光微暖。

“笙笙,”时瑾把手覆在她手上,“这世上有两个我永远都医不了的人,纵使医术再好都不行,一个是我自己,另一个,是你。”

医不自医,至于她,他束手无策。

他专注又认真地说:“所以,你要健康平安一点,不要生病受伤。”

姜九笙心里暖融融的,用力点头:“嗯。”

时瑾语气很正儿八经:“少抽烟喝酒。”

话题衔接得毫无违和。

姜九笙:“……”

本来感动得一塌糊涂,却突然有种掉坑里了的错觉。

然后……午饭,时瑾带她去了一家养生食疗店,点了一堆对身体好的药膳,给她喂了很多。

姜九笙觉得她家时医生真的是太可爱了。

午饭过后,因为她吃多了,时瑾牵着她消食,一整条街,中世纪的古韵味很浓,钟楼城堡雕梁画栋,鳞次栉比,厚雪覆盖的行人街两旁,栽种了许多让她叫不出名来的树,积雪压弯了枝头,有花絮落在地上,粉色红色,在一片银色里十分醒目好看。

往来的行人不多,街头艺人的讪笑声断断续续。

有个卖花的小男孩跨过了街,提着花篮走到姜九笙面前,仰头,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像深海的颜色。

“姐姐,你真漂亮,我可以送你一朵花吗?”

小小男孩,不过七八岁,穿得普通,脖子上系了红色的丝巾,手里捧了一朵花,像个小绅士。

姜九笙正要点头,时瑾却拒绝了,语气礼貌又温和,耐心极了:“你可以送她花,但红色卡特兰不行。”他说的是纯正的英,字正腔圆,吐字很标准清晰。

因为身高差异,时瑾微微躬身同男孩交谈,一只手负在身后,姜九笙不太懂西方绅士礼仪,只觉得时瑾做起来悦目。

男孩看了看篮中的花,只剩红色卡特兰了,他很惊讶:“为什么?”

时瑾不紧不慢地解释:“因为姐姐有男朋友,只有她的男朋友可给她送这种花。”

红色卡特兰的花语是真情与爱慕,在赛尔顿,经常被用来表白。

男孩似懂非懂,一双蓝瞳里干净如洗,毫无杂质:“那是不是我当了姐姐的男朋友就可以送她一朵卡特兰?”

他的爸爸安得烈教过他,鲜花配美人,绅士不能吝啬赞美一个漂亮的女士,比如眼前的姐姐,他想送一支最漂亮的花给她,然后称赞她。

可这个哥哥说,只有男朋友可以送,男孩头疼了。

“你当不了姐姐的男朋友,因为她已经有我了。”时瑾优雅地蹲下,与男孩同高,说,“不过我可以买下你的花,然后送给她。”

男孩想了想,虽然有些遗憾,却还是答应了:“那好吧。”他把一支最艳丽的卡特兰递给了眼前这个比他的洋娃娃还要好看的哥哥,说,“我只收你一欧元,因为姐姐很漂亮。”

时瑾给了男孩一欧元,接了他的花,男孩笑着离开了。

赛尔顿是个浪漫的城市,优雅又宁静,节奏很慢,岁月静好,姜九笙觉得与时瑾的气质很像,他便像是从古堡壁画里走出来的贵族。

他弯腰,将花递给了她,她接过去,他在她手背上轻吻。

“时瑾,你来过赛尔顿吗?”姜九笙问,他似乎懂很多赛尔顿的风俗,比如方才在餐厅里,他用的便是这边的餐桌礼仪。

时瑾摇头:“没有,这是第一次来。”

姜九笙便诧异了:“那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他笑:“因为你男朋友博学。”

姜九笙忍俊不禁。

确实,似乎没有他不会、不懂的,哦,除了五音不全之外。

姜九笙挽着时瑾,漫步,目光对上对面街头那卖花的小男孩,她笑着挥了挥手,转头问时瑾:“你喜欢小孩?”

方才他同小男孩交流的样子,一瞬让她有了天马行空的想法,如果时瑾同自己的孩子相处,会是什么样子,会像方才吗?两个绅士你来我往。

时瑾想也没想:“不喜欢。”

回答很干脆,甚至带了不容置疑的果断。

姜九笙疑惑:“男孩女孩都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