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生是普外科的副主任医师,姓许,四十多岁,面相板正严肃,回答病人家属说:“伤口很深,应该会留疤。”

坐在椅子上的一众徐家人都上前了。

徐青舶是医生,他问得专业具体一些:“能不能手术修复?大概要多久才能去疤?”

“具体情况,要等伤口愈合之后才能评估,不过也不用太紧张,现在的整形修复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手术之后与原来基本不会有什么差异。”

徐青舶了解了:“谢谢许医生。”

“不用谢。”

“我去办住院手续。”徐青舶道。

徐平征点头,转头对老爷子说:“爸,你们都先回去,我和青舶留在医院就行。”

徐华荣附和。

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折腾不起。

“宇家那边的事,稍安勿躁,弄清楚先,我和宇老爷子也认识很多年了,军政两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徐老爷子郑重其事,“如果是家事,私下里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上升到政事。”

徐平征应:“我知道。”

夜越深,风越冷。

窗户被刮得轻微作响,卧室的门被推开,一阵凉席卷进来,房间里没开灯,房门半来,漏进来一点光线。

床上的人睁开眼,却没有动,盯着顶上白色的天花板,喊了一声:“覃生。”

夜里静谧,有轻微的回声。

没有回应,门口倒映的影子始终纹丝不动。

唐女士转头,逆着光,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是你吗?”声音艰涩,又干又哑,她空洞的眼,光影在慢慢聚拢,瞳孔里的血丝泛着红,“覃生,你来看我了吗?”

“嗯。”

宇覃生从光里走来,站到她面前,沉静的眼眸里什么都没有,他说:“虹玥,离婚吧。”

虹玥。

他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喊过她了。

安静了好长时间,唐女士点了头:“好。”

宇覃生转身出去。

“覃生,”

她喊住了他,他背对着,没转过身去。

“我不是故意的。”唐女士突然说。

“你说什么?”宇覃生抬了眼,顺着光看过去。

她脸色很白,披散着头发,不知是不是光照的原因,两鬓竟有些发白。

她年轻时,生得很美,骄傲又张扬,与现在躺在这里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像一朵明艳的花,开败了,了无生气。

她很久没有回答,宇覃生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什么不是故意的?”

她眼睛空空的,泛着泪,看着他,说:“我不是故意推萧茹下楼的,我拉了。”眼角有微微的细纹,眼泪滚了下来,哽咽,“没拉住她……”

“为什么当时不说?”

唐女士抬手,把眼角擦干净:“我说了你还会娶我吗?”

不会。

他娶她,只是想要报复她而已。

她撑着身子,吃力地坐起来,笑了笑:“不过我也是真的坏,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摔下去,我害怕她死,也庆幸她死了,只有她死了,你才会娶我,才会回头看我一眼。”

可是,二十八年了,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他报复她,她也报复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知道,她唐虹玥是他宇覃生的妻子。

“覃生,”

她掩面,低低地抽泣:“覃生,我恨你,好恨你啊。”

他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