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笙还抱着他的腰,没松手:“时瑾。”

时瑾与她一起倒下,陷在柔软的被子里,他撑着身体的重量,伏在她上面:“怎么了?”

她抬起手,绕过他的脖子:“这次事,是不是冲着我来的?”

时瑾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要胡思乱想。”

她仰躺着,灯光正面落进眼里,像沉沉浮浮的光影,瞳孔中心一点最亮的地方,倒映着时瑾的容颜,影影绰绰的。

声音也懒懒的,她说:“徐家与人为善,没得罪过什么人,两位堂哥和瑟瑟,也都没有仇家。”

那么,只有她了。

“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时瑾稍稍俯身,隔近了看她的眼睛,他说,“中南秦家、西塘苏家,还有常州滕家,只要还共存就会纷争不休,是我硬拉你进来的,我是祸端。”

人的欲望,没休没止。

权利、金钱,或者风月情色,都是杀戮和战争的导火索。既入俗世,除非无欲无求,否则,难免祸乱。

他生在秦家,最腥风血雨的家族,他要独善其身,他要为了她,行得清白端得磊落,何其难。

到底是他不好,让她跟着躺了一趟浑水。

“不要说这种话,我们都结婚了,没有你和我。”姜九笙仰起头,在他嘴角处亲了一下,纠正他,“是我们。”

她的想法很简单,选了他,就无条件接受他带来的所有阴晴圆缺,没什么好怨的,得时瑾一人,得他情深,付什么代价,也是舍得的。

“笙笙。”

“嗯。”

时瑾问她:“信我吗?”

她眯了眯眼,仰着头,正对的灯光微微刺目,毫不犹豫:“信啊。”

信生,信死,信命,也信他,她这个人,懒散惯了,靠在时瑾肩上了,便不愿再动了,是摔、是跌、是起、是落,随命,也随他了。

时瑾伸手,遮住她眼前稍稍刺目的灯光:“徐家和你,都是我的领地,我会守好。”

她突然想起了《帝后》里的一句台词,是莺沉对容历说的,那时兵临城下,莺沉站在十万敌军前,回头看着城墙上,对她的王、她心爱的男子说:为你腥风血雨,为你挥剑杀敌,即便战死,也是我的荣耀。

翌日,风雨大作。

秦云飞被推搡着摔在地上,他闷声痛叫,抬头,撞进一双漆黑的瞳孔里。

酒店顶层,落地窗前,时瑾坐在黑色的椅子里,身后是电闪雷鸣的城市,高楼俯瞰,渺小而拥挤。

他眼眸微微抬起,颜色深邃的黑:“谁指使你的?”

秦云飞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没有谁。”目光斜睨,面带挑衅,“看你不顺眼,想弄你而已。”

秦中一脚踹在他后背。

他摔回地上,痛得表情扭曲,死死咬牙,眼里的愤恨快要灭顶。

“不说?”声音慢条斯理的,时瑾冷冷地瞧着他。

秦云飞啐了一口唾沫:“没什么好说的。”他仰起下巴,瞳孔殷红,“你就当是你的报应好了,你弄垮了秦家,害死父亲和二哥,还有我这只手,”右手摩挲着掌心的疤,他咬牙,“也是拜你所赐。”

那时,他纵火烧了时瑾的小楼,当晚,便吃了一枪,手掌被击穿,神经断裂,基本跟废了没什么两样。

时瑾轻轻蹙了眉宇,耐心不佳:“成王败寇,哪那么多理由。”他从椅子上起身,脚步徐徐,走近,“还是不说?”

秦云飞抬头,身体本能地往后。

时瑾抬了手。

秦中递了一把枪给他。

咔哒,子弹上膛,他动作慢条斯理,指腹摩挲着手柄上的纹路,不疾不徐地把玩着。

秦云飞脚尖蹭地,下意识后退:“杀、杀了我,你坐牢,我、我也不亏了。”

时瑾眼角睫毛掀了掀,余光落下:“谁说我要杀了你。”

话落,枪口忽然抬起。

秦云飞瞳孔骤缩,顿时,惊恐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