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紧不慢的走着。

所有的事物都一成不变,唯变的是渐渐严寒下来的天,还有即将而来的——沈南宝的生辰。

“说说你想要什么?”

窗外扯絮一样簌簌落着雪,密密麻麻的,掩得天光晦涩,映在萧逸宸的脸上,灰蒙蒙,显得那双眼格外的晶亮。

沈南宝嘬了嘴,“哪有你这样的,送人礼都不带动脑子的,那我收着还有什么意思。”

萧逸宸精瓷样的脸难得浮现出一点困惑,“要是我送的不讨你欢喜怎么办?

沈南宝乜了眼他,“那照你这么个意思,从前你给我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就从来没顾虑过我欢喜不欢喜?”

一句话顿也不打的,说得萧逸宸红了耳廓,嗫嗫道:“我瞧你也很欢喜不是……”

声儿渐小了下去……牵扯出游丝一样的心虚。

沈南宝手不由摸向了双生铃。

要说欢喜确也是欢喜。

但回想起最初,他那玉佩抛得不明不就,简直叫人心肝胆碎,拣都拣不起来!

沈南宝携了点气性,“你说起这个,我倒想问问你,那玉佩真是平江百姓赠予我的么?”

仿佛被人打了一拳,萧逸宸闷闷地咳了起来。

一迭声的嗽,刮进沈南宝耳朵里,直叫她眯觑了眼,“不是?是不是?”

瓷白的脸移进来点,浓睫下的那一线光景愈发逼仄起来,像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萧逸宸的颈子上,连吞咽都不敢太大动作。

但好在,只是一瞬,沈南宝便撤了回去。

萧逸宸还来不及撤口气,就听到她凋凋的喉咙里冒出一声嗤,“原来指挥使大人那时候便欢喜我了。”

她生得漂亮。

但这样的笑是陈列在案的玉樽,是一种矜持的、毓秀的漂亮,叫人觉得远观才能与之相称。

不像现在,放开了怀,像春日的和风,拂得人浑身爽濑。

萧逸宸不由抻出手,搂过她腰往自己怀里带,“不是那时候。”

不是那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

沈南宝盯着那张放大的脸,脸上一双漾笑的眼,直勾勾,简直有剖开她心肝的架势。

她的发怔,萧逸宸自然看在眼里,嘴一扯,扯出一点妖冶的况味来,“是在你仗义执言的时候就欢喜你了。”

仗义执言?

她不记得在那之前有仗义执言过……

沈南宝身形怔了一怔,一阵一阵的热水似的漫上了脸,“是‘公田法’那次啊。”

那次就欢喜上了?

但当时也没觉着人有什么不同啊。

沈南宝翣了翣眼,丝毫没察觉自己眼睛有多么光亮,简直跟天日一样,晃晃照得萧逸宸没一丝的影儿。

萧逸宸拿手抵唇嗽了声,作势打扫喉咙,“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作什么,要紧的是……”

话还没说完,就遭沈南宝打断了,“所以那次你才点头放沈莳的?”

不待萧逸宸响,沈南宝便拉长了声调,“怪道呢!我当时还想着少不得要斡旋好几番,没料几句话的功夫便说动了你,我当时还以为是‘公田法’说到了你心坎,没想到……”

沈南宝停了一停,满眼的戏谑映出萧逸宸的轮廓,“指挥使大人这算是以公谋私么?”

放在腰上的手猛地一紧。

沈南宝惊呼,“君子动口不动手!”

要说从前,萧逸宸哪敢,定定是捧在手心里怕掉的宝贝疙瘩,每一句且都得斟酌。

但现在不一样了,自打她吞泪叫他娶她,他便有了底气,待她更衷情的同时也更放肆了些。

萧逸宸当即笑得邪性起来,“你从旁人口里打听打听我,我是那个君子么?再说了,对你要再是那个君子,那这地儿我定定不能来了,就逢着一些宴会远远瞧你就好了。”

沈南宝被噎了个捯气,回过神,手径直往他腰上一掐,“瞧你这说话的样儿,硬仗腰子得很哩!”

她这动作来得始料未及,萧逸宸当即搂住了腰,哀哀呼痛。

沈南宝瞧见了,只觉得舒气儿,“你倒也提醒了我,我是小女子,也没必要谨遵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那套理论。”

后来从小偏房里出来,两人腰子都浑然大了一圈似的,迈一步便隐隐作起痛。

沈南宝回到凤阳宫,揭开里衬一瞧,嗬,好家伙,青了好大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