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个不良人手持长剑冲进商铺中杀得人头滚滚的时候,依旧有不少百姓躲在不远处的街道上看着热闹。

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夹杂着近乎嘶吼的怒骂,响彻小半个冠军城。

有人看着从那些商铺门口汩汩流出的鲜红血色,神色间有些不忍。

直到有身穿甲胄的城防营将士手按刀柄,冷声高喝道。

“虞阳郑氏、皋县刘氏、舆延县无妄宗……为一己私利,勾结乌丸蛮族,欲要重演去年定北、廊居之故事!幸得涿郡陈氏、交县周氏等一众义士勘破彼等阴私诡计,争相举告……”

“冠军侯虽仁慈、宽厚,不忍与同族加以刀柄斧刃!但彼等所为太过卑劣、无耻!”

“为保城中生灵、百姓之平安,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望城中诸百姓、贤良,竞相告知!”

随着一名名城防营将士,一声接一声,将这话接连喊出。

刚刚还有些眼看那些商铺惨相,还有些于心不忍的百姓和武者散修,顿时义愤填膺。

“杀!杀得好!”

“彼等败类,数典忘祖、无耻之尤!当杀!该杀!”

“杀!杀!杀!”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群情激奋、沸反盈天。

阵阵怒吼声,很快便响彻了一片,压过了那边正在进行惨烈杀戮的巨大动静。

如果不是有城防营的甲士持刀站在那里,怕是有不少人愤怒之余,抽刀冲进去同那些不良人一起杀那些败类一个片甲不留。

这世上罪名千千万,或轻或重。

可最能挑动大多数人神经的,还要数勾结异族、背叛同族。

更何况有去年定北城、廊居城的殷鉴在前。

这一声声喊打喊杀的怒吼,其实还夹杂着一抹潜藏在如今冠军城所有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从进城的第一天开始,他们就在害怕。

害怕蛮族铁骑南下,踏破城池,疯狂屠戮他们的亲族、家人,肆意凌辱他们的妻女、亲眷!蛮族屠刀高举、面容狰狞。

妻女的哀嚎、垒起的尸山、蜿蜒流淌的血海。

这就是不少冠军城百姓每每午夜惊醒时,最常见的噩梦源头。

之所以平日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因为当初那位冠军侯城门立信,给了他们一点信心。

而接下来的这近一年的时间,安定祥和的生活,也给了这份恐惧加上了一层遮掩。

这才让他们逐渐淡忘、隐藏了这份恐惧。

可现在那些城防营甲士口中述说这些真相,无疑是一举撕开了他们所有伪装的平静,将这份恐惧以最直白的方式展露了出来。

“杀!将这些无耻败类剁碎了喂狗!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就是那些商铺管事好不容易突出重围、杀将出来,耳中听到的第一句话。

一瞬间,他们因为愤怒而炽热的气血,宛如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从里到外、从身体到神魂,只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冰寒。

原本想要怒吼‘冠军侯肆意屠戮良善’的话,也一下子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有些茫然地扫过那一张张甚至比他们还要愤怒的面容,这些商铺管事想要辩解上几句,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从何辩起。

勾结乌丸蛮族?

他们不知道、不清楚!

类似这种掉脑袋的大事,都是族中隐秘,又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些底层管事知道?要说冤枉,他们肯定会觉得自己冤!要说无辜,他们也是无辜!可就算是这样,他们又能怎么解释?

什么叫大族、宗门?什么叫势力?

所谓大族、宗门,所谓势力,就是一群人的利益结合体。

他们这些底层做事之人,没有决定权,甚至没有知情权!

可他们也食了利。

而既然食了利,就有了因!有了因,就要承担相应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