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愕然开口:“戚玉台这个疯子!”

不过是看上了个女婿,八字还没一撇,裴家也未必结这门姻亲,就算是皇家尚不会做得这般赶尽杀绝。

戚家却敢。

这根本就是一群疯子!

包扎完最后一道伤口,林丹青替陆曈披上外裳,坐在榻边忧心忡忡地开口:“这下坏了,若戚家真狂妄至此,今日你杀了他恶犬,又宁死不肯低头,只怕梁子越结越深……除非裴云暎公开表明庇护你到底,否则迟早出事。”

“真是无妄之灾,可今后你该怎么办呢?”

陆曈心头沉重。

这也是她最担心的。

太师府想要对付她轻而易举,而她想接近一步太师府都难于登天。裴云暎能护她一次,可下一次呢?将来呢?

他总不能次次都出现。

不能把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

沉默片刻,陆曈开口:“无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太师府的敌意提前到来,等回到医官院,她即将面对更激烈的狂风骤雨,不过……

不过好在,有些事情,已经走到了该发生的时候。

接下来一段日子,太师府应当很忙,忙到无心应付她这只小小的“蝼蚁”。

正想着,雪白的帐子上有人影晃上来,纪珣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陆医官。”

林丹青一怔,悄声问陆曈:“他怎么来了?”

陆曈摇了摇头。

白日在山上时,纪珣为她说话实在不止出乎旁人意料,也令陆曈感到意外。

若说裴云暎为她说话,是因为他们过去交情,但纪珣与她如今与陌路人无异,仅有的一次医官院对话,还闹得不欢而散。

他为自己开口,陆曈找不到原因,只能归结于此人良善,性情清正,才会仗义执言。

林丹青抱着医箱退了出去,营帐帘被人掀开,又有人走了进来。

陆曈看向纪珣。

他往里走了两步,仍是平日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目光落在陆曈身上,问道:“你伤势如何?”

听着是关切,虽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疏离。

“还好,不算太重。”陆曈答道。

他点了点头:“我取了犬脑,夜里你敷在伤口处。”

陆曈讶然抬头。

有医上曾记载“凡被犬咬过,七日一发,三七日不发,则脱也,要过百日乃为大免尔。”

若以“乃杀所咬之犬,取脑敷之,后不复发。”

陆曈之所以不担心,是因为听林丹青所言,戚家疯狗虽咬人,但并未有咬一口不久后惧水身亡的旧案,不至凶险。

另一面,她也有别的药可防此状况发生。

但没料到纪珣竟然会去取了灰犬的脑浆来。

戚玉台视疯狗如珠如宝,死在她手中已十分恼怒,要用灰犬脑浆来为自己入药定然不愿,纪珣此举,势必得罪戚玉台。

陆曈问:“戚公子竟会同意?”

“他尚不知。”纪珣回答,“无人看顾犬尸,是我自己取的。”

陆曈错愕地瞪大双眼,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人。

他却坦然,像是不知这举动有多毁坏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只兀自道:“我看过犬尸身上伤口,颈脉、天门、肺俞、心俞、天枢、百会……你扎得很准。”

陆曈镇定回道:“自然,三日前我才温习了穴位图。”

“纸上看和下手触不同,”纪珣面露疑惑,“太医局中先生也未必有你探寻得准。”

果断干净、道道命中,寻常大夫纵然有这般眼力手法,危急情况中,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