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筝不觉耳热,只心疼刚刚送出的银子,低声地埋怨:“不过在这里宿上一夜,单宿银就要百两。难怪俗话说‘船载的金银,填不满的烟花债’。”又怅然:“不过这里这样贵,想来赎身的银子只会更多。”

银筝当年便心心念念着凑够赎身银就归家,只是还未等到那一日便被丢在了乱葬岗。如今再入此地,难免怅怅。

这楼上雕花窗前,有的门前挂一只花冠,代表有人,没有花冠的,则表示无人。

陆瞳回头看了一眼,见那龟公看不见了,才转头,对着面前一扇挂了花冠的门径自用力推门进去。

“啊——”

屋里陡然响起一声惊叫,桌前男女衣衫半褪,正是浓情蜜意时,冷不防被人打断,其中男人怒道:“什么人?”

银筝踉跄着步子打了个酒嗝:“……到了?”

陆瞳搀着她,冲屋中二人歉意开口:“公子喝醉走错房了,对不住。”言罢,赶紧扶着银筝退出房去。

门被关上了,隔不断里头骂骂咧咧声和女子柔声的劝慰,陆瞳看了门前花冠一眼,目光闪了闪。

“不是这间。”

戚玉台的人消失得很快,遇仙楼的堂里没有他们的影子。二楼绣阁各屋瞧上去一模一样,没有人可以分辨戚玉台在哪一间。

她只能用笨办法,一间间寻去。

早在来之前,陆瞳就已打听到戚玉台的相貌,看过戚玉台的画像,方才那男人不是。

她挽起银筝的胳膊,重新扶好面纱:“去下间。”

绣阁比想象中要大。

陆瞳与银筝一路挑有花冠的暖屋“无意闯入”,查完最后一间出来时,已过了小半个时辰。

他二人进得快退得也快,银筝又是醉态朦胧,这一路行来,虽打断不少屋中好事,但因屋里人忙着继续,竟也无人追出来纠缠,未曾被人发现。

银筝抓着陆瞳的手,低声道:“姑娘,怎么都没有?会不会他已经走了?”

绣阁被翻了个遍,没看见戚玉台的人。此时夜已深,再在长廊行走恐惹人注目。

陆瞳摇头:“不,他一定在这里。”

“可是……”

陆瞳抬眸,望向绣阁往上的更高处。那里翘起屋檐飞出一角,雨夜里如妖魅羽翅,吊诡华美。

“不是还有一层么。”陆瞳道:“我要上去。”

三楼似乎没有人去,至少陆瞳进入遇仙楼后,没见着有人往楼上走。

但若楼上无人,为何又要独独修缮出一层?给那些姑娘歌伶住?看上去也不像。

她挽住银筝:“我去试试。”

陆瞳是这般打算的,谁知才走到三楼楼梯一半,方才那个坐着饮酒的龟公不知从何处跑出来,拦着她二人不让她们再往前。

银筝喷着酒气递出一张银票:“少爷……少爷有的是银子!”

“唉唷,”龟公紧紧盯着银筝手里的银票,陪笑道:“这可不是银子的问题,那上头去不得哇!”

“嗝,有什么去不得?”

龟公往前凑了凑:“实话告诉你吧,那上头都是官家大人物歇的地方。咱们做小本生意的,也得罪不起呀。公子还是另择一屋吧。”

官家大人物……

陆瞳心中微动,随即笑着攀上银筝同这龟公告辞,往另一头去了。

待走了几步,银筝脚步一停,问陆瞳:“姑娘,现在怎么办?”

听这人话里的意思,戚玉台十有八九就在楼上。只是眼下拿银子也买不到上楼的位置,只能另辟蹊径。

陆瞳想了想:“你找个地方藏起来,我偷偷上去。”

银筝一惊:“不行!”又道:“他守在楼梯处,姑娘怎么混进去……不如,”她眼睛一亮,“我装醉将他引开,你趁机上楼,这样可行?”

陆瞳皱眉:“这样你太危险。”

“放心,”银筝拍了拍胸,“您别忘了我是从哪里出来的人,如何应付他们我最知道了。这一层倒还好,楼上还更危险些,姑娘真的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