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如何将这味药引完美融入药材之中,细细熬煮。

窗外有野猫叫唤,春夜里如一方凄凄夜钟,将陆曈唤醒。

她回过神,想了想,打开桌屉,从里抽出一封信函。

这是今日临走时,裴云暎交给她的信函。

裴云暎说这里装着药方。

药方……

陆曈倏尔想起在翰林医官院那天夜里,他潜入医,手里拿着一册医案,她没能看清楚医案上的记录就被对方捂住眼,但他当时翻找的那个位置……

灯火静静着,陆曈垂下眼睛。

罢了,他要做什么与她无关,总归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她低头,打开了手中信函。

……

京营殿帅府中灯火,亮得比平日更晚一些。

月半风幽,窗前丛丛青绿芭蕉里,渐有断断续续蟪蛄低鸣。

萧逐风回到殿帅府时,夜已经很深了。

府营四周安静出奇,浓重夜色里,似乎只有这一块发出幽谧的昏黄亮光。

他推门走了进去,屋子里,年轻人坐于桌前,低头批阅面前军册。在他手边,摞起来的册几乎有小半人高,差点将人淹没。

萧逐风问:“怎么这么晚还不回?”

已过了子时,平日这个时候,殿帅府除了轮守宿卫,应当已无人。

裴云暎头也不抬:“公没看完。”

萧逐风退后两步,靠着门框抱胸看着他,拖着声音道:“白天陪姑娘游山玩水,到了夜里点灯熬蜡看军册,真是用心良苦。”

裴云暎提笔的动作一顿,看向他:“什么意思?”

萧逐风仍冷着一张脸,宛如一块万年不化的冰山,语气却十足讽刺,

“亲自送她去莽明乡,就算戚家人发现也有所忌讳。这还不算用心良苦?”

裴云暎一哂:“我有那么好心?”

萧逐风点头:“我也想问。”他盯着桌前年轻人,“陆曈对付太师府,与你无关,你为何处处插手,是嫌麻烦不够多?”

这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让裴云暎手中的笔再也落不下去。

他索性搁了笔,想了想才开口:“我想取一件东西,需要有人替我除去路上障碍。”

“她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是吗?”萧逐风意味深长地开口:“可我看你更像那个替人清理障碍的傻瓜,还无怨无悔。”

裴云暎:“……”

屋中诡异的安静了一瞬。

他嗤笑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头,只随口道:“医官院找到的医案方子,我给陆曈看了。”

“你疯了?”

“她医术比医官院那群废物好得多,说不定能看出什么不对。”

萧逐风皱眉:“你不怕她泄密?”

裴云暎翻过一页公,“她很守信用。”

“谁说的?谁为她担保?”萧逐风不赞同,“出了问题你负责?”

“行。我为她担保。”

他重新提笔,语气不甚在意:“出了问题,我负责。”

……

三日旬休,一刹而过。

苗良方念叨着陆曈回来还没多久就要回医官院,阿城和杜长卿已经把装好的干果零嘴一包包抬上马车。银筝还趁机塞了一篮子青壳鸡蛋,尽管陆曈再三表示医官院根本没有多余的厨房可以做这些。

等陆曈带着这满满一车乡货回到医官院,又把这些苹果枇杷杏子堆满宿院屋里的桌柜时,林丹青也忍不住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