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姝放缓了语气,“阿暎,你告诉姐姐,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御史中丞府上那位嫡出大姑娘生得国色天香,她娘今日还问我打听起你,我见过那位小姐,天仙似的,真是仪态万端……”

裴云暎掐掐额心,语气无奈:“世上漂亮姑娘这么多,我总不能个个都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裴云姝一副不问出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裴云暎想了想,“聪明的吧。”

“聪明的?”裴云姝眼睛一亮,“集贤殿大学士府上二小姐才华横溢,五岁就会作诗,聪明得很,你看……”

“我又不喜欢作诗。”

瞧出他心不在焉的模样,裴云姝怒了:“你这么晚来这里就是为了气我的?”

“不是啊。”裴云暎正色道,“我是来送礼的,免得宝珠说我小气。”

裴云姝看他空空两手:“礼呢?”

裴云暎正要说话,门外响起侍卫赤箭的声音:“主子,人抓到了。”

裴云姝愣了愣,有些狐疑望向他。

“看,”裴云暎一笑:“礼这不就来了。”

……

盛京坊巷门口的军巡铺屋前,几个铺兵叫住门口挑着担子的老妪,买了几碗香辣灌肺蹲在门口吃得正欢。

已近初冬,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到了夜里铺兵们饿得又快,香辣灌肺辣劲十足,一碗下腹,腹中就腾腾热起来。

申奉应靠着巡铺屋门口的柱子,正把最后一块辣肺夹到嘴里,就见迎面走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个男人,男人手里押着另一个黑衣人,黑衣人手脚被绑着,被男人半拖半押着往前走,在这二人身后则是个年轻姑娘。这三人从热闹的坊巷间走过,一路吸引无数人目光。眼见着对方是奔巡铺屋来的,申奉应慌忙咽下嘴里辣肺,冷不防被油呛到,一下子咳嗽起来。

铺兵忙去给他取水袋,申奉应一连灌了小半袋,好容易止住喉间辛辣,一抬头,那三人已经走到了面前。

两个男人他都不认识,那走在后头的女子倒是有几分面熟,申奉应还没说话,女子先看着他开口:“申大人。”

她一开口,申奉应一下子想起来了,指着面前人道:“你是那个……山上葱!”

天可怜见,他还记得面前这人。上个月盛京贡举案后,他接到举告说西街一家小医馆杀人埋尸。当时申奉应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从此增添伟绩走上人生巅峰,谁知到了医馆搜查了大半夜,只搜查出半块死猪。

死猪啊,不是死人!

当时申奉应一腔热血便被浇了个透心凉。

这还不算,也不知说他幸运还是倒霉,他还没弄清楚状况,转头就收到了另一桩举告,望春山上发现了具男尸,男尸身上有殿前司禁卫的荷包。

偏偏当时殿前司指挥使裴云暎就在他跟前。

当时申奉应就觉得自己的仕途应当可能就止步于此了。

那位殿帅大人随他一道去了望春山,面对如此瓜田李下的情状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申奉应试探了几次都摸不清他用意,只得硬着头皮查下去。好在追查下去仅凭一只荷包也无法给殿前司禁卫定罪,此案暂且悬置下来。

等他回了巡铺屋,闻讯赶来的上司将他大骂一番。也是,瞎折腾这么一番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别说升迁,得罪了殿前司,上司不迁怒他才怪。

好容易这些日子申奉应渐渐平复下自己情绪,此刻一看到那个女大夫,满腹委屈又涌了出来。

他清咳一声,拨开众人走到几人跟前:“这是干什么?”

“我是仁心医馆的大夫陆瞳。”女大夫道:“今夜有人闯入我医馆,试图行凶,被人制伏,事关人命,特意将行凶者带到大人跟前。”

申奉应心中一动。

地上人被绳索绑缚着,一身夜行衣,闻言也没反驳,目光恶狠狠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申奉应围着此人走了两圈,狐疑看向陆瞳:“他怎么不动?”

这人连挣扎也不挣扎一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怕此人自戕,我喂了他一点医馆的散药,服下四肢无力,以便大人审问。”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盖因先前的猪头事件,申奉应待陆瞳说的话总存几分谨慎,不敢贸然评断,思忖了一下,招呼铺兵:“把他带进来。”

铺兵们押着地上人进了巡铺屋。

大晚上的,巡铺屋里没几个人,大部分铺兵出去巡逻去了。盛京大部分时候还是挺太平的,除了偶有火灾,铺兵们也就偶尔抓个小偷。

申奉应进了屋,一回头,看见跟在陆瞳身边的男人。男子身材高大,一身灰色侍卫服,气度不似寻常侍卫,他看了看地上人,又看了看男人,谨慎询问:“就是你将凶手制伏?”

男子点头。

申奉应在屋中央的椅子上坐下,转向陆瞳:“你且说说今夜发生何事。”

陆瞳道:“今日医馆关门后,我与婢女回屋休息,忽然听见门外有人敲门。等我起身开门后,此人持刀试图对我行凶,多亏这位壮士挺身而出,替我捉住贼人,救我性命……”

“等等,”申奉应皱起眉,打量那侍卫一眼,“都这么晚了,这位壮士怎么这么巧在这里,还刚好救了你?”

说完,又鄙夷看陆瞳一眼,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凑一起,能是什么正经人?

侍卫闻言,道:“在下殿前司指挥裴大人近卫青枫,今日陆大夫前去郡王府,医箱遗落府上,王妃令在下送回,刚至医馆,正好见歹徒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