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

戚玉台从矮榻上猛地坐起,满脸冷汗涔涔。

屋中寂静,空气中似乎还散发着灵犀香馥郁余香。

一个关切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大人没事吧?”

他抬头,就见矮榻不远处,站着个陌生女子,见他醒来,一面说话,一面伸手朝他腕间探来。

“滚开——”

戚玉台一把推开面前人,声色俱厉道:“你是谁?”

极度惊悸之下,他一时忘记自己是在司礼府,语气凶狠暴躁,对方愕然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委屈,抿了抿唇没说话,默默退后几步。

倒是站在女子身后的金显荣走出来,轻咳一声,主动打圆场道:“玉台,这位是翰林医官院的陆医官,刚才叫你不醒,我让她来瞧瞧你是不是病了。”

医官?

戚玉台愣了一愣。

梦里人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萦绕,他记不太清那声音,依稀是个女子,她在他耳畔提醒、追问,探寻丰乐楼那一夜命案事实,像个为复仇而来的阴森女鬼。

令人脊背生寒。

他望向门口的陌生女子,神色有些怀疑:“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这里?刚才同我耳边说话的人呢?”

“说话的人?”金显荣左右瞧了瞧,“没有啊,这屋刚刚就你一人在。”

“就我一人在?”

“是啊,陆医官忙着为我施针捣药,我本想问你,是否需要陆医官顺便瞧瞧你的风寒好得如何。一进屋,你趴在桌上叫也叫不醒,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出事了。”

金显荣端详着戚玉台脸色:“玉台,你这是刚刚做梦了?是不是风寒还未全好,精神不大好?要我说嘛,户部本也没什么事,你要是还病着,就在府里多休息几日,否则出了什么事,太师大人怪责下来,哥哥我也不好交代啊……”

他兀自说着,戚玉台仍有些恍惚。

刚才……是做梦?

可那人声音如此清晰,仿佛贴着他耳朵吟说。

他抬头,又看向站在门边的年轻女子,这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着新进医官使的蓝色袍裙。

确乃医官不假。

犹疑片刻,他问女医官:“你刚才,没有进过这间屋子?”

女子摇了摇头:“下官刚才一直在堂厅为金大人制药。”

金显荣点头:“陆医官忙着做完药还要回医官院去。”又上下打量一眼戚玉台,忽而了然一笑:“玉台这是做了什么好梦了?”

对方说得如此肯定,金显荣倒也没有必要骗他,戚玉台便有些不确定起来,或许真是他做的一个梦。

只是这梦,未免也太过真实。

金显荣往前走了两步,见他额上冷汗将衣襟都已浸湿,忍不住劝道:“玉台,你这脸色不大好看,不如让陆医官替你把脉瞧瞧,要是风寒未好,干脆还是回府养一养得了。”

不等戚玉台说话,金显荣便回头对那女子开口:“陆医官,劳烦您给戚公子瞧瞧。”

女子称是。

戚玉台坐在矮榻上,也就是在这时忽而反应过来,金显荣对这女子的态度客气得过分了。此人一向好色,但凡见了有两分姿色的女子都要上去调戏几把,戚玉台早已见怪不怪。这女子生得美丽,然而金显荣待她言谈间竟无半分狎昵不敬,规矩得像是变了个人。

金显荣狗改不了吃屎,莫非此女另有身份?

他正想着,女子已经走到他身边,指尖搭上他脉搏。

戚玉台忽地打了个哆嗦。

女医官的手指很凉,冷得像块冰,被她触碰的地方也像是被冰块冻住似的,一点点僵硬起来,散发出一股枯水般的死寂。

与之相反的是她的面容。

她生得很美丽,螓首蛾眉,神清骨秀。云鬓藏着的耳朵洁白如玉,越发衬得那张脸玉雪动人。

美人垂首,指尖搭着他的脉,专心致志替他把脉时,长睫垂下若蝶翼,令他这样见惯了丽色的人,心中也忍不住荡起一丝涟漪。

医官院中何时来了这样的美人?

他正有些意动,医女却突然收回了手,站起身来。

“陆医官,怎么样?”金显荣问。

女子眉头微蹙,神色有些奇怪。

见她如此,戚玉台心中一凛,方才遐思荡然无存,急急问道:“可是有疾?”

女子摇了摇头:“戚公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