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一郎勒住火云,先要观察一下形势再说。

对面至少二百五十人,自己的稻田中队对骑兵的楔形阵、箭矢阵、圆阵、棱形阵等军阵,还没有真正在战场上运用过,虽然在训练场上,受到了“地狱般的”折磨,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值了。

自己人数少,先用楔形阵撕开缺口,然后用箭矢阵穿插,圆阵防守,棱形阵歼敌……教官反复带着稻田中队在训练场上完成这一次次的冲击,就是要让他们形成肌肉记忆,包括马匹的契合度,教官告诉他一句话:“练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他缓缓扬起锥枪,这是全军楔形阵冲击的信号。

稻田中队魔鬼半岛集训虽然时间不长,但有一个最大的改变就是“令行禁止”,学会了严格执行命令,正如现在,以一百多人要冲击对方近三百人的队伍,这在当时,尚未真正出现武士道意义的当下来说,还是值得赞赏的壮举。

信号弹冲天而起,在半天空炸响,声音传出去老远。

稻田中队开始慢跑,逐渐组成楔形阵,稻田一郎位于最前方,左右分别是一排长和四排长,拖后的是三排,二排在中间,他们的任务最重,既要掩护两翼,又要担任穿插。

战马开始加速,火云的战场感知让稻田一郎根本不用下达指令,战马在最合适的时候、在最合适的地方、做出了最正确的战术动作。

锥枪已经套上钩环夹紧,开始全力冲刺。

加贺满的骑兵也已经开始对冲,但明显在速度和决心上,远不如稻田中队,这让他的地形优势只发挥出了一半。

日本兵虽然也有模学样地将手中的锥枪平举,但从出枪的角度和要求来看,远远没有稻田中队整齐划一,而且他们的马上可没有铁钩,不能让大枪和战马浑为一体。没有了战马的冲击力,只靠人的两条胳膊……祈祷好运吧。

两支队伍毫无悬念撞击在一起,但倒下去的,一多半是加贺满的骑兵。战马对冲,那得多大的力量,非人力可及。所以,日本的骑兵无一不是被倒撞下马,筋骨尽碎。

“弃枪!”稻田的锥枪已经将对方刺了一个对穿,同时将对方的身体撞飞出去,枪是收不回来了,这个时候,教官的战术要求是“弃枪拔刀”。

稻田中队严格按照训练要求,几乎同时拔出宋刀,手腕一翻,刀身平放,将刀的抹字诀用到极致。

稻田一郎现在已经知道,为什么大宋帝国兵力之盛,是因为他的训练极为科学、实用。

虽然日本武士的流派很多,但日本武士刀法起源于唐朝,刀型脱胎于唐横刀,但真正把刀用到极致的,还是宋朝。

正如教官所说,刀的最高境界不是大劈大砍,而是“小巧”,全在于手腕之间的功夫,所谓“单刀看手”,手腕上不下苦功,终究难成顶级刀客。

宋军中善使刀者不计其数,其“大宋十刀”无一不是用刀的高手,比如赵氏双雄、梁景、王家兄弟、孟春、韩家兄弟、刘勇……就连大帅,手中一把刀在手,也能杀进前三。不过,赵构从来不进排行,也没有人敢给大帅去排位次。

这些使刀高手,无疑不是在“小翻精巧”上下了苦功,看似在手,实际上,胳膊、腰胯、双足……都在为这一翻之力奠定基础。

稻田一郎才明白,刀,是这样使唤的。

这个“轻抹”,却是很好利用了马匹的冲力,手腕的翻转只是在寻求最合理的角度而已,只要抹上去,基本上就是废人了。

稻田中队的阵型很结实,虽然也有骑兵倒下去,但很快就有人补了上来,凿穿加贺的马队,稻田中队一分为二,变成箭矢阵型,稻田带着一排狠狠向加贺的右翼切去,一下子就把他的右翼一个百人队分成一大一小两个部分,小圈里面的大概有三四十人,已经没有了阵型,稻田刀锋一指,一排长带着一排和二排就围了上去,再次进行穿插分割,但日本骑兵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战斗已经毫无悬念的结束。

稻田带着自己的卫队为一排和二排的围歼创造战机,但也承受了不小的伤亡,近乎一半人倒了下去,但活着的,无一不是精锐老卒,一个圆阵,死死将稻田护在中间,这是规矩,也是卫队的使命。

随着一排长浑身血里呼啦地呐喊声,生力军的加入,直接催化了加贺右翼的崩溃。

原来打仗,就这么简单。

简单的战术赋予了在战场上的灵活性和可操作性,严明的纪律是简单战术的最大保障,尤其是以弱敌强的时候,绝对容不得半点迟疑,宋军战场有令,只要是在战场上出现动作迟缓、破坏进攻节奏的情况,后面的士兵有权利当场格杀一切迟疑分子。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一但核实,这名士兵所有的荣誉、福利、待遇统统取消,还要背上一世逃兵的骂名,让整个家族蒙羞。

所以,稻田终于明白了,赢官人岳云为何敢带着几十人去冲击平忠盛大人的精锐卫队,除了自身武力值逆天以外,悍不畏死才是真正的强军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