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之楠拍完戏回来清闲了很久,我每天回去他都在家。

本来以为他是没有新戏要拍,有一天回家,他没出来迎我,到楼上房间没关,我听见他在讲电话:

“真人秀?要到处跑的啊……算了吧,我想在首都待着……偶像剧?不接,拍了也没什么意思……我得留在家里啊……”

原来他不是接不到工作,而是为了我。这让我有些不安,可转念一想,娱乐圈那么乱,在家待着也没什么不好。

我一天比一天忙,有时回家很晚,有时干脆睡在公司,纪之楠每天都给我准备饭菜,后来发现我不喜欢他在公司露面,就让家里司机送。

虽然我觉得他多此一举,公司有食堂,写字楼周围也有不少饭店,但我没有阻止他这个行为。他做饭一般,泡咖啡、做果茶却有两下子,我渐渐开始不喝助理泡的咖啡,习惯了喝每次送过来都还冒着热气的饮品。

纪之楠给我准备的饭菜讲究营养搭配,荤素合理,他自己的饮食却乱七八糟。

有天我难得早回去,一进屋就闻到浓烈的香精和廉价的油腻味,他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穿着正装出来迎我,目光躲闪,嘴脸还有没擦干净的油渍。

平时在家他都穿居家服,难得见他穿成这样,我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空荡荡的裤管,还有比从前更细的腰,再往上看,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也往里凹陷许多。

记得他上次在家里偷吃垃圾食品,晚上闹肚子折腾了一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他,不给他正经饭吃。

我有些不高兴,对他说:“以后不要再吃那些。”

他愣了下,抬胳膊嗅了嗅,然后垂眼低声道:“好。”

纪之楠对我的要求从来没有说过“不”字。

我一边享受他的逆来顺受,一边又觉得他这样太没主见;一边嫌弃他整天在家无所事事,一边又想把他圈在家里,最好哪儿都别去。

这种相互矛盾的古怪想法早就露出端倪,可我是在别人的点拨下,才意识到这有多不对劲。

那天和其他公司谈合作,对方代表席间说到最近入股一家娱乐公司,由于不是第一次合作,我和他已经很熟,算是半个朋友,他想卖我人情,说手上有一部名导的电影正在选角阶段,问我家里那位有没有意愿参与,他可以帮忙引荐。

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那位朋友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秦总对家里那位果真爱护得紧,也是,哪个有本事的男人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呢。”

他这番话如同一击重锤,敲响了我脑袋里的警钟。

我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过这样的情绪,自私,病态,想把他捏在手心里,让他只听我一个人的话。

散席后我去卫生间用冷水冲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开始害怕,遗传精神病这种荒谬的念头都出现在脑海中。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不一样的,被他那双黝黑的眼睛看着,好像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了。

我讨厌这种感觉。

我要远离他。

纪之楠是真的傻,完全没有察觉我的回避。

无论多晚,只要我推开家门,他一定在客厅里等我。有一次我应酬到凌晨两三点,他还蜷在沙发上,结果第二天就发起烧来。

我让他以后不要再等我了,他抱着毯子说:“反正我在家也没事,你就让我……”

我打断他:“不需要,你管好自己。”

我不喜欢他,自然不会包容他,他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提要求。

他被我的话噎住,过了好半天才说了句“早点睡”,然后把毯子放在沙发,独自上楼去了。

入冬后,工作更加繁忙,早出晚归成为常态。

我跟纪之楠分房睡,晚上他听话不再等我,白天却起的很早,吃早餐是我和他一天当中唯一能碰面的时间段。

12月末的某一天,纪之楠在餐桌上问:“元旦要去你家过吗?”

语气中竟带着期待。

他很少在吃饭时跟我说话,我抬头看他,发现他比从前更白了,脸颊上全无血色,皮肤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竟生出些透明感。

我不禁皱眉,在家待着分明没有拍戏辛苦,怎么一点肉都没养出来?

鉴于他这个要求并不无理,我答应了。

我以为他是一个人在家待着无聊,想找人说说话,结果他到了秦家依旧是闷不吭声,坐在边上听别人说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下午吃过饭,准备回去时到处找不到他,阿姨说楼上暖气足,他可能上楼去了。

我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这里许久没人踏足,空气中都飘着久积灰尘的味道。

纪之楠趴在我的桌上睡着了,面前放着我高中时的笔记本,扉页龙飞凤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