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被萧云灼的话说得心中一紧,连忙低了头。

而旁边的丫鬟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奴婢记得几桩……只求大师可怜,看在奴婢如实招来的份上,您在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让大人……少动些刑罚……”

她知道,这案子若是一直查不出来,那她肯定要入大牢遭受审问的。

那种地方,进去一趟必然是要脱层皮,到时候就算活着出来了,后半生只怕也毁了。

眼前这个大师,她虽然年轻,可刚才衙役都听她的话,必有些来头,只要她肯帮忙,甚至早些找到杀害小姐的凶手,那她也可以少受些罪过!

“我尽力为之。”萧云灼只道。

对方乃是奴籍,命能不能保住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有大师这话就行了……”阿欢忐忑地开口,然后继续道:“小姐幼时在灯会上迷路,多亏了岑家公子遇上,带着她回了家,自此以后便对岑公子颇有好感,长大之后,见岑公子风度翩翩,便更是难忘,只可惜二人年纪相差几岁,对方又与罗家有亲,我们姑娘也难解相思。”

“姑娘总喜欢打听岑公子的下落,也越发固执,每每被岑公子拒绝,便会动怒,三年前,她打听到罗大姑娘生前会做的点心,便请了厨子跟着学了一道,亲自送给岑公子,可岑公子却没收,回来之后,姑娘便生气至极,说是厨子做的东西不干净,将人打了一顿赶出去,那厨子离开府中之后,姑娘也让不许那些酒楼收留他……”

“还有一次,姑娘得知岑公子从草庐回来,特别高兴,还以为他想通了,谁知道这人只是受三王爷所邀而已,很快回了罗家姑娘的衣冠冢附近住着,府中庶小姐嘲讽姑娘,姑娘……姑娘毁了她的脸,求着主母将人嫁得远远地了……”

“……”

丫鬟知道的东西不少,尽可能地说着。

“对!还有一件,那次姑娘气得最厉害了……”

“去年,姑娘听说岑公子要将罗家大小姐生前留下的马儿交给罗二小姐,我家小姐……很嫉妒,更恨二姑娘能与岑公子说上话,还一口一个‘姐夫’叫得甜,便……便想让马夫在那马料里动手脚……”

“那个养马夫自然是不愿意的,我家小姐表面没生气,甚至还夸奖那个马夫良善,还特地让他驯自己的马,可岑公子来马场的那一日,小姐竟在与罗姑娘并肩骑马的时候摔了下来,她本想以此惹来岑公子的注意和同情,可谁知道岑公子竟看都没看她……反而去关心罗家姑娘的马有没有受惊……”

可想而知,管珍儿会多么生气。

借着落马的失误,认准了是那养马人的错处。

那人被打了三十个板子,还罚了好些银钱赔偿马匹损失。

那养马人是主家雇来的,这损失只能自己扛,甚至还要被赶出去……

“小姐最不喜欢这等不听话的人……便想给对方一个教训,那马夫从养马场出去之后,小姐让管事将人绑起来关了半个月才将人放了……”丫鬟小心翼翼地说道。

萧云灼闻言,忍不住皱眉。

目光扫到旁边管珍儿的鬼魂,只见她好似也才想起这事儿一样,还满脸愤怒。

“我记起来了!定然是这马夫搞得鬼!我只是让那贱皮子将马处理了而已,又不是叫他杀人!”管珍儿甚至都不觉得自己有错,“萧云……萧大师,你不是要替我抓凶手的吗?快快叫人去将那个贱民抓起来,我要让他死无全尸!”

“一小小贱民,竟敢谋杀贵女,何其歹毒?!”管珍儿甚至还道。

萧云灼对其厌恶不已。

冷冰冰的眼神扫了过去,管珍儿这才连忙闭了嘴。

萧云灼吐了口气,让松翠去叫了这养马场的管事过来。

对方来了之后,她也没废话,直截了当地问起那个马夫的事情。

管事内心诧异,但提起那马夫,也印象深刻,立即回话道:“那个马夫叫郑栓子,原本不是京里人,其父亲是在北地养马的,后来其父亲死了,日子过不下去,我们这马场的商队路过那里,便带着孤儿寡母一起回来了,他很擅长照顾马匹,人也老实……”

“谁想着突遭横祸呢?管姑娘的马儿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突然不适,才导致人从马上摔下来……栓子就被赶出去了,只是可惜啊……”

“栓子出去后,好不容易找了个落脚地,但没银没粮的,他老娘早些年还伤了身子,只能躺在床上,哪儿都去不了,日子也难,我想等风头过去之后,再将人请回来,可等我去打听的时候才知道……母子俩,都死了。”

管事提起此事,也十分感慨。

“听官府的人说,栓子一去好几天不回,她老娘被关在屋子里,活活饿死了。”

“栓子回来的时候,官府都帮着将丧事办完了!他回去一看亲娘都没了,当天就随他娘去了。”管事忍不住叹息着。

而管珍儿的鬼魂听着这些,也惊惶失措。

“我……我不知道……”管珍儿缩着脑袋,连忙说道。

萧云灼也不由生出一股怒意。

管珍儿可真够“一无所知”的!

一句不知道,便轻易要走了旁人性命!

“那个郑栓子死前就没有说什么?他亲娘都没了,就算是寻死,也该让人知道他那些日子经历了什么吧?”萧云灼又问。

“谁说不是呢,他嚷嚷着说自己被大户人家的小姐抓起来了……我也知道,这话说得必然是……管姑娘,可听闻管家的管事很快也到了,说他家小姐因为同情栓子丢了营生,让他多多照料,没有绑架窝藏之事,甚至还说郑栓子那些日子被管事带着吃香的喝辣的,还给了他银钱,是他自己不愿回来照顾老母……”

“栓子被赶出马场的时候,身上有伤,可失踪回来之后,伤都好了许多,身上也的确带着酒气,人瞧着都比之前胖了点,身上也的确有二十两银子……”

一提到银子,萧云灼眼神中都冒出几分杀意了。

一个小管事,不会舍得拿出那么多银子赠给一个马夫。

这事儿,必然是管珍儿授意的。

“我……银子是我给的,我想着,关他几日也就差不多了,让他得到教训便好了,但我也是心软的,想着他丢了生计,以后艰难,便给点银子打发,以免他以后纠缠不休……”管珍儿的鬼魂连忙小声地为自己辩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