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把我当妻子。”

“那为什么?”

这时地窖被锁扣住的盖板剧烈地晃动着,乌池咬着牙,嗓子都哭得嘶哑了,不断激烈拍打着盖板,但却出不来......

“我,我永远是大蕃的儿女......”最终努琼堂而皇之地说出了这个理由。

十年前围攻盐州城的主帅,也是马重英。

而盐州的地理位置,马重英向来晓得有多么重要,“唐失盐州,北地便无边塞之防,我大蕃即可阻绝灵武,横越白于,直下渭北,攻陷唐家京城。”

马重英觊觎盐州城已然很久,他根本不会满足于二十年前的功勋,那次西蕃虽然攻陷长安,但却未能占领消化这座伟大的都城。后来十年前自盐州撤军时,留下了努琼这个“暗桩”。

十年,十年的时间并不晚,只要努琼能在最关键最合适的时间,发挥她的价值就好。

但凡能攻陷盐州,毁掉唐人的边防,为我大蕃拓土,哪怕再花十年的时间等待,也是值得的!

所以战前,马重英通过间谍,知道努琼已成功嫁给盐州城西门亭长足足十年,便非常欣喜,将大营扎在西门正对面处,又竖起了红莲火舌军旗,上面系着一串的赤红色灯笼,每日去掉一个的目的,实则就是在“倒计时”,提醒努琼千万不要忘记自己肩负的使命。

“每个大蕃的子民,为天神赞普的荣耀都应该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

马重英是这样想的,而努琼也是同样的想法。

终于在还剩下一个灯笼的夜里,努琼对丈夫举起了屠刀。

对自己温柔照顾的丈夫,膝下可爱懂事的孩儿,濒死前被当地百姓收留的恩德,十年日夜相处的感情,都不及那句“我永远是大蕃的儿女”的承诺来得重要。

努琼认为自己已经为亭长和儿子流过泪,便足够了,下面便是报答父母之邦的时刻。

临死前,伍攸已知道努琼的企图!

因为这女人的手,正扯住他腰带上系着的钥匙。

“不准取西门的钥匙,不许你坑陷盐州的百姓......”伍攸拼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努琼的手,眼中只有仇恨愤怒,接着伍亭长却喊出了更大的惨叫声。

努琼扭动着刀柄,刀刃翻转,撕裂搅烂了他的内脏,“啊,啊!”伍亭长的手指都痛得无法合拢,“不要害盐州的百姓!”他最后咆哮出了这句话,“噗”的一口鲜血,喷在了努琼的脸上。

“阿父!”地窖里的乌池撕心裂肺地喊起来。

而黑暗里呆着的青盐,根本看不到外面发生的情景,只知晓肯定发生了很绝望很可怕的事,便蹲下来抱着脑袋呜呜地哭泣着。

接下来乌池看到,阿母抽出了沾满父亲鲜血的横刀,夺过了倒下父亲的城门钥匙,随即回头,似乎朝这边望了自己一眼。

阿母的脸上全是血,眼神是冰冷而决绝的。

很快努琼就跑出了门。

西门城楼,和她所居住的家宅,不过十余米的距离而已。

“阿父,阿父......”乌池咬着牙,隔着地窖板的缝隙,望见垂死的父亲,在血泊里还在艰辛地爬着,一面眼神回望着自己这边,一面还却把身体尽全力挪出了门阍。

“来人啊,有奸细要赚开西门!救救,救救盐州城......”

盐州城沉沉的暮色里,传出伍亭长最后声叫喊,拼尽生命的叫喊,接着戛然而止。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晚了:西门的望楼处,努琼很轻松避开巡警的士兵,登了上去,用钥匙打开了望楼,接着用门闩将进出的道路给堵死。

微红色的月亮,照在望楼里,努琼在那儿的墙壁上取下柄利斧,走到轱辘前,而后用力举高、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