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王兴汉和父母大哥四人围座八仙桌吃早饭。

老记一言不发。

王耀祖和王兴汉倒是聊得挺欢。

“油桶我找回来了!”

“竹子,我一会去砍。”

王兴汉说,“趁着伏天来之前,把东西做好。”

“要不然,天时太热,路上容易死苗。”

“今年润了个五月间,最热的时候还有一阵子,时间是够的。”

期间,老记抬头看了兄弟好几眼。

他其实并不想知道兄弟俩在商量什么东西。

他只是在求关注。

可是两个儿子一个都没看他。

那一刻,老记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在外面说话没人听。

进了家门不说话,没人关心。

头顶飘来五个字:人间不值得!

老记最不喜欢兄弟俩主动搞事。

王兴汉是绝对不会主动关心老记的。

比如王耀祖说,“爸,我现在去把童麻子打一顿。”

老记就会把儿子骂一顿,还教育他,让他不要破坏团结,不要惹事。

所以,老王这一家子,只打逆风局。

跟当时打猴子是一个道理。

警告,再警告,然后搞他。

所以,老记只能逆风被动,儿子们出手的理由才正当。

王耀祖好像明白老二明明知道老爸子受了委屈,也按兵不动的原因了。

也许他等的就是童麻子变本加利的时机吧!

陈德欢从院子外跑进来的时候,把头朝着旁边的尘沟擤鼻涕……

手上沾的鼻涕甩掉之后,再在黄胶鞋底擦一擦,刚要进屋。

王兴汉瞪着他,“外面有盆子,把手洗了。”

陈德欢又嘿嘿地退出去洗手。

“老记!”

“婶娘!”

“耀祖哥哥!”

“兴汉!”

陈德欢依次招呼一遍后,就在门槛上坐着。

老记放下碗筷,背着手继续去挨家挨户做思想工作。

在王兴汉的印象当中,老爸子是个很纯粹的党员。

打仗不怕死。

返乡无怨言。

干活不牢骚。

饥荒那几年,没让一个人饿死。

插队那些年,来村里的知识份子,哪个走的时候不是眼含热泪?

他受的委屈很多,但该做的工作,该坚持的信仰从来都没有丢过。

只不过这样的同志,后来成了许多人口中的傻子而已。

王兴汉不觉得老爸子傻,大哥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