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小孩子顺着河庙嘴大队小学右边的乡镇路朝上跑。

上了一个小坡,就能看到百十亩的小水。

县里的大水才刚放过水。

将里面灌得满满的,通透的风一吹,涟漪成波纹,波纹成小浪,小浪层层堆叠,把那群上千只的鸭子浪得上下起伏……

小孩子在小水的小堤坝上小跑。

堤坝的另一边就是平整的田,没有梯坎,像是被环山包围起来的沃土。

跟河庙嘴那边东一块西一块,爬坡上坎的地型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这个大队的菜园土都挨着,黄瓜藤都黄了,再过几天会铲掉当柴烧。

土的四周种的是李子树,这几天的李子微微泛黄,结的果子有的脆,有的软,不像前几天还会有点涩口。

若是四月的时候,这里便是大片大片绯红的樱桃。

小孩子跑进竹林,里面的说笑,打闹,还有打牌扯皮的声音就变得很大。

这里有家茶馆。

是大队记的儿媳妇开的。

小孩子手里的帆布包在头顶甩得像螺旋桨。

冲进小茶馆,爬在柜台上,盯着那黑白电视机,过手瘾一般地先拧了个全频道。

最后只得无奈地把电视停在二频道,看着那满是雪花的益州电视台。

他把声音开到最大,想压住那些一边打牌一边骂脏话的大人的声音。

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扭头一看是李强后,就把他那打犟牛的目光收敛了一点。

正准备当没什么事发生的时候,被李强一把拎到胡敬富的面前。

“来,跟你胡爷爷背一下你们那个顺口溜。”

胡敬富手里重着长牌,瞅了一眼小娃娃,“啥子爷爷不爷爷,喊叔叔。”

李强说,“要不得,你跟我老爸子的班辈是一样的。”

“这娃娃他爸跟我是一个班辈的,肯定要喊爷爷。”

“来,跟你胡爷爷背下你们这阵子背的顺口溜。”

小孩子背,“你的妈是青蛙,白天晚黑叫呱呱!”

哈哈哈哈……

一个茶馆里笑翻的时候,小娃娃的屁股上再被李强踹了一脚,“你给老子好生背!”

小娃娃死死地咬着牙,他从小就听地下工作者被反动派杀害的故事。

他们的嘴是那么硬,一定要像革命先辈那样,宁死不倔!

李强他媳妇从柜台里拿颗糖,“好生背,就是那个啥子金,啥子玉的。”

小娃娃接过糖,一副我也不想招,但是架不住糖真甜的样子,“地质郎,山里走,不出金玉,就冒油。”

背完了,屁股上就挨了一脚,就滚去看电视了。

李家贵还在看自己的牌。

胡敬富听了顺口溜,琢磨两下,品不出啥味道。

李家贵扭头看看柜台里烟夹的里放的烟。

儿子李强赶紧从里面取了一包红塔山。

河庙嘴的供销社跟这里一比,确实是有点l的感觉。

李强给胡敬富散了烟,给他把火点着,至于刚拆的这包塔山就摆在他的手边,也没再拿走。

李家贵打了两张牌,这才说,“我打听了一下子。”

“哪是修特么的啥子路?”

“那帮龟儿子造谣说的是石头里有玉。”

“一帮子才去河坝里抢石头。”

“都说读人鬼精鬼精的,我以前还不觉得。”

“王谷子怕这事盖不住,才喊他那个龟儿子才出的主意。”

“把这些他们盘回家的石头用来修路。”

“就这么个理由,在镇上居然骗了六万块的贷款。”

“你们说,这读尼玛的啥子。”

“专门回来挖社会主义的墙角了。”

胡敬富瞅了李家贵一眼,“你批话多,啥子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