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俊昨日便听黄孝鸣说过,冠兴最近天天光顾酒肆,还特意在段家酒肆包下了一个雅间。

虽然有些破坏酒肆的规矩,可他毕竟是县令大人,所以黄孝鸣并不敢拒绝。

他觉得,毕竟,这是要在冠兴管辖的地方,讨口饭吃,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段俊当时也没有责怪他。

他知道,黄孝鸣也是为了他好,为了段家好。

可是,他没有料到,这冠兴喜爱三刀酒,居然喜爱到了近乎吝啬的地步。

不过,不管是他真爱三刀酒,还是他故意装出来的姿态,段俊都必须顺着竿子往上爬一爬“既然冠大人喜欢,等这几坛喝完,派人跟我说一声,我再送两坛过来。”

“那行,段公子,咱们可就这么说定了。”冠兴闻言大喜,举起酒杯跟两人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段公子的才名,我在上梁便仰慕已久,不知道段公子最近可有什么佳作?”

“唉!”段俊长叹了一口气“冠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最近草民是俗务缠身,每天忙得个焦头烂额,哪有什么闲情逸致来作诗哦!”

冠兴闻言一愣,段俊又跟着道“这写诗一做不得饭吃,二当不得衣穿,我们这些俗人,比不得冠大人洒脱呀……”

“洒脱?”冠兴亦是跟着长叹了一口气“唉,段公子说笑了。自从当了这么个县令,破事一大堆,哪里洒脱得起来。”

“冠大人来我望江县上任,乃是我们望江人的福分,草民本该早日来拜访的。”段俊话锋一转,看了看冠兴,露出满脸歉意道“只是这月亮岛上数千人要安置,一个没弄好还怕出乱子,所以实在是……”

“段公子宅心仁厚,为国分忧,乃是我辈楷模呀!”冠兴连忙摆手“段家堡可是皇上新政的试点区,段公子尽心尽力,受苦了!”

“都是为皇上分忧,谈何受苦!”段俊慌忙回道“倒是冠大人年纪轻轻,就要维持望江这一片地域,着实辛苦,以后还得请大人多多照拂。不过若是有什么草民帮得上忙的,冠大人尽管开口。”

“同为皇上分忧!同为皇上分忧!”冠兴摆了摆手“段公子,你这一声冠大人一声草民的,倒是让我们显得生分了。你我兄弟一见如故,莫不如以兄弟相称?”

“甚善!如此,俊便高攀了!”段俊装出一脸狂喜的模样。

两人道出生辰,冠兴大一岁,为兄;段俊小一岁,为弟。

看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得就如同失散多年的亲兄弟,看着这兄谦弟恭的景象,墨守成不由得一头黑线。

他第一次看到,人居然还可以虚伪成这样……

一坛子苍炎已经见底,桌上的菜也吃得差不多了。

从上梁聊到凌霄,从凌霄聊到望江;从好菜聊到烈酒,从烈酒聊到美女……

两人顿时聊出了无数火花,只恨相见太晚,只是聊到的,都是一些风花雪月,无关紧要的话题罢了。

“俊贤弟,哥哥问你个事情,你可要实话跟我说。”突然,冠兴将手搭在了段俊的身上。

“哥哥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弟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段俊佯装出浓浓的醉意,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了。

他知道,冠兴终于忍不住了。

“俊弟弟,哥哥问你,你跟林家那小妞儿,真有婚约在身?”冠兴扭头看着段俊再道。

“算是吧!也不算是!”段俊嘟囔着嘴“是户部侍郎王大人保媒的,我爹答应了,我还没答应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不就是了么?”冠兴叹了口气“俊贤弟,你可知道,这林景雷如今被城南赌坊的李光头给告了?”

“可不是么!昨天从段家堡回来的时候,听林伯父说了。”段俊醉意更浓“哥哥,这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呀?”

“俊贤弟,哥哥我是有心帮林家呀!”冠兴说完摇了摇头“可是这林景雷实在是太混了。欠下了五十万两银子的赌债呀!五十万两呀,将整个林家卖了恐怕都不值这么多钱。”

“尤其是,他居然还将自己的妹妹给卖了!”冠兴表现得痛心疾首“他卖的是什么,可是俊贤弟的颜面呀!”

“林家自有林伯父做主,哪里轮得到他一个败家子说话?”段俊嗤之以鼻“即使林伯父不在了,那也是长子林景云说了算,哪轮得到他?”

“退一万步说,哪怕是林家其他人死绝了,姝儿不是跟我还有婚约嘛,哪轮得到他?”段俊拍了拍冠兴的手臂“哥哥,不瞒你说,林伯父都跟我说了,准备不管那败家子死活了……”

话音未落,段俊已经一头栽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墨守成慌忙站起身来“冠大人,俊前几天在段家堡一直忙着酿制新酒,都没怎么睡觉。估计是身子倦了,不胜酒力,还请大人见谅。”

“哦?墨大侠,俊贤弟前几天一直在段家堡,没有出门?”冠兴闻言一愣

“是呀!”墨守成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就是酿个酒嘛,还搞得神神秘秘的,躲在坊里折腾了几天才出来,还让我们都在院子里面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可是研究出了什么新酒?”冠兴再道。

墨守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长叹了一口气“唉!话说回来,这着实为难他了。别人家的少东家,都是吃喝玩乐享受着就好,他却不得不记挂着月亮岛那群人。数千张嘴呀,不容易。俊为了解决这问题,不得不推出更好的新酒来赚钱了。”

看着冠兴若有所思的模样,墨守成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冠大人,您还真别说。这次他酿出来的酒,比原来的烧刀子都还烈,够劲!冠大人既然跟他结了兄弟,到时候让他也送你一坛尝尝。”

“极好!极好!”冠兴满脸堆笑“听墨大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冠大人,俊醉得厉害,我就不叨扰您了!”墨守成又跟着道“这便背着他回去,给他醒醒酒!”

冠兴也没有拦着,帮忙将段俊扶上了墨守成的背上,任由他背着出了县衙。

门口的段小星早就在等待了,帮忙扶着段俊进入车内。

墨守成已经甩动了缰绳,马车顿时朝段府奔去。

两人将他扶进了段府西院,原本烂醉如泥的段俊,一下子恢复了过来。

“老段,你这装醉就装醉,干嘛装得一滩烂泥似的?真重!”墨守成白了他一眼“还有,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跟冠兴说,你前几天一直在段家堡研究新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