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前世－决绝1

表妹是带着哭腔给白辰打的电话，小姑她，小姑她自杀了，你赶快回来吧！

听到这消息时白辰简直难以置信，前天和老妈通电话时还好好的，怎么，怎么人就没了。

白辰立马都坐不住了，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背个包就直接往三灶机场赶，连换洗衣服也没带。

坐在车上的白辰也静不下来，又打电话给表妹，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我妈怎么会自杀的？

知道这事和自己老爸有点关系，又有些支吾的说，小姑，小姑她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说你，说你在外面乱搞，一时，一时想不开，就，就吃了很多安眠药，等我妈发现她时已经断气了，送到医院也，也没抢救过来。

听着表妹断断续续的说着老妈已经真的去世了，想到上次送她回老家竟然会是诀别，白辰心里痛悔不已，要是平时多关心一下老妈，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呢？一路上悲伤不已，又胡思乱想，很快到了三灶机场。

刚好晚上九点的最后一班机还有票，哪怕要1300多白辰也没心思感慨票价的贵。等到了老家省城机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还好县城离的不算远，一百公里不到，白辰花了300块搭上一个回城的。

的哥师傅就是老家人，挺热情的，奈何白辰心情压抑，没有心思交谈。回城的路况一般，没有高速，所以等白辰赶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看到近在咫尺的家突然有些害怕，怕那个从小到大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真的不在了，可白辰心里明白，这已经是事实了。

再怎么艰难，白辰还是要面对，路再远，也终有到时。沉重的心看到家已经设起了灵堂，此时屋子除了祭奠的灯光烛火，很是安静，大堂里放着一口棺材。

或许外婆舅舅他们都休息了吧，毕竟除了自己这个儿子，老妈其他至亲之人都不是晚辈，再者现在虽然都有守灵，也没有过去那般苛刻，当然不包括那些痛失亲人自我守灵的。

毕竟娘家人都在，至少形式上还是得到了体面。因为现在大多数人死后亲人的做法就是送火葬场，然后捧着盒骨灰，找块墓地。所以在家里办哀悼会祭奠时通常都是找块席子，人往席子上一放，上面遮块白布了事。很多来悼念的人都能隐约看到，本来只是出于人情世故来哀悼的，反而搞得有些心理阴影。

看着灵堂上摆放着母亲的音容笑貌，白辰瞬间泪流满面。一幕幕老妈对自己的爱，像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回闪，甚至这时才通过脑海里的画面发现送老妈回来的最后一幕，妈妈头发里早已夹了几根白发，眼角已经有了皱纹。

白辰是怕死人的，可真到了自己至亲时又发现一点也不怕，泪目着走到棺材前。棺材没有钉死，应该是为了方便火化。

看着安详躺在里面的陈淑华，白辰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妈，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妈，妈，我再也不出去了，就好好的守着你好吗，好吗，你可以看看我嘛，能睁眼看看我嘛，妈，你起来和我说句话啊，哪怕打我骂我都行，我知道，是我不好，不争气，不甘心做个穷小子，我就不该有发财的念头，不该听牛哥那王八蛋的鬼话，妈，你起来说我两句，不，一句，就一句也好，妈妈，记得有次幼儿园放学，下着大雨，别的小朋友都走了，就你没来接我，那时的我好害怕，怕自己变成没人要的孤儿，最后你还是来接了我，你让我撑着伞，你背我，我在你背上感觉好温暖好幸福，尽管我没有把伞撑好，让你淋了雨，你还是鼓励我重新来过就是，那时你告诉我，人不怕放错误，就怕放了错而不改正，然后你又给我讲了亡羊补牢的故事，嘁，呵（这时陷入回忆的白辰想到自己的幼稚忍不住嗤笑自己，鼻涕泡都吹出来了，也没在意)，我就一直纠结那丢掉的羊怎么办，问你那丢了的羊是被狼吃了么？你告诉我，当然了，被狼叼走的小羊羔肯定被狼吃了，当时幻想自己就是小羊羔，吓得瑟瑟发抖，还讨好的对你说，我一定帮着把羊圈修的非常非常牢固。记得小学三年级，刚开始学写作，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作题目，我的爸爸，那也是我人生第一次思考我为什么没有爸爸，你为什么没有老公，回到家问了你，我的爸爸是什么样的，你当时生气的说他已经死了，后来又温和的给我解释没有爸爸，妈妈一样能把你养大，妈，那个人知道你现在这样会难过么，或许这辈子都不知道吧？！上高中要住校，每个周末你都会准备好一桌子我最喜欢吃的菜，现在，我再也吃不到你做的饭了。第一次把工资交给你，你很欣慰，说我长大了，懂得孝顺了，自己以后一定会享福的，那时看到你的笑脸，自己也是充满了斗志。妈，你就是我的指路明灯，如果你都不帮我指路了，那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你都不要我了，我就成了孤儿了……凄凄惨惨戚戚，泪水鼻涕口水湿了白辰的袖子前襟，哭累了，就靠着棺材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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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多，蔡兰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以为是老鼠还是蛇，不放心的起来看一下。蔡兰是白辰外婆，以前都是住在大儿子家（也可以说她自己家，分家后大儿子是和自己一起的，二儿子三儿子都另外出去了，二儿子是老两口帮着建了房，小儿子更是花了老两口大部分积蓄在县里买了房，另外还有个大女儿嫁到隔壁县城了，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走动），三年前老伴儿去了，陈淑华就劝说母亲可以搬来和她住，顺便也可以帮她看看屋子，蔡兰孤家寡人一个，也到了享福的年龄，就答应了，反正都在一个村子里，住女儿这边还清静一点。

走近看了看，因为灯光昏暗，加上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只知道是个人，旁边女儿的棺材盖还被推开了，在那里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吃东西，也没有想过外孙会连夜赶回来，立马喝问道，什么人，在干什么？

蔡兰的喊声把悲痛不已的白辰恍过神来，一见来人，又抱向了蔡兰，外婆，是我，小辰，呜呜呜。

从小看大的外孙是多么的乖巧没有人比蔡兰清楚，白辰小时候陈淑华要边做工边照看他，很多时候也只能把孩子丢给母亲帮忙照顾。而白辰小时候都不哭不闹，一直长大到现在的高大帅气。想着想着，蔡兰眼泪也跟着出来了，心疼女儿，也心疼外孙。

蔡兰哭着问，你怎么大晚上的跑回来了？吃饭了吗？穿这么少，赶紧加件衣服去。

亲人始终是亲人，别人只在乎你飞的高不高，远不远，而真正在乎你的人只会问你累不累。都快过年了，白辰老家虽不在北方，这时平均气温也只有十度左右，加上现在又是凌晨，最多五六度。要不是外婆提起，沉浸在悲伤里的白辰都仿佛感觉不到冷一样，或许是失去更让他寒彻心扉。

深深的看了一眼棺材里的人儿，白辰小心的合上。怕自己悲伤的情绪影响到老人，毕竟人老了经不起哀痛，没有和外婆多聊，安抚她回屋休息了。而自己回到房间，看到干干净净的一切，想着是不是才不久自己屋子还被老妈打扫过？桌上摆放着一张做成小相框的照片，是自己刚出来工作后第一回家和老妈的合照。旁边还有柜，学习一般的白辰对籍的爱护却是很少有人能比的，这也是陈淑华吃过没学历的亏，从小教育白辰要珍惜自己学习的机会，要爱护好本。柜里分了好多层，从小学一年级一直到高中三年级的所有都保存的完好无缺，其他白辰自行买的课外，辅导，诗歌，散，鲁迅杂，名着以及少数小说等都整整齐齐的在柜里，甚至几乎没有灰尘，说明陈淑华在打扫白辰房间时柜也都有擦。

想要放空脑子，眯上一会儿，一闭上眼睛就想到母亲，想到表妹话里的意思，自己是害死母亲的真凶，又难过又害怕，完全不敢合眼。睡不着的白辰只好再次打开灯，屋子里到处都是母亲的痕迹。已经哭累了的白辰又只能哭，只是无声无息。

陈淑华也算是一生要强的女人，带着儿子回到老家，用了两年的积蓄，加上几个哥哥的帮忙，硬是自己花钱花精力修起了一栋房子，虽说不是特别大，上下两层，一楼有大堂，陈淑华的卧房，最边上是厨房，厨房外还有两间小瓦房，一间是猪圈，一间是厕所，二楼离厨房最远的是白辰的卧房，旁边是客房，后来布置给外婆蔡兰做房间，再旁边就是一个大概812的露台，因为身处农村，都是要晾晒粮食的，以前陈淑华每年也是要种一些水稻玉米的，屋后还有一片竹林。母亲一去，白辰又不在，表妹表弟们又胆小，二舅舅还没有赶回来，大舅舅因为白辰借钱的原因，再有妹妹的死跟自己有关，心虚的他守到了十二点就溜回家了……也就余下蔡兰一个老婆子看家，于是就住在陈淑华卧房里。

家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家，可一砖一瓦都是陈淑华自己建起来的，然而这样的一个人也能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