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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纪之楠红着脸琢磨,就算他想对隋懿产生好感,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啊。

《夜奏》中警察弟弟咬着闫川不放,闫川只想弄死他。现实中更别提了,隋懿进组还没几天,他的宁澜小朋友就偷偷摸摸也跟了过来,某天晚上收工回去时,无巧不巧地让纪之楠撞个正着。

他觉得宁澜是故意的,关门的时候看他的眼神里带着赤裸裸明晃晃的得意。

纪之楠作为年长的前辈,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不过还是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哼,幼稚的小屁孩!

隔天休息时间,看着莉莉拿个手机对着不远处的隋懿使劲儿拍,纪之楠斜着眼睨他:“就这么好看?”

莉莉点头:“嗯啊,这要在学校里,我一定放下老脸疯狂倒追他!”

纪之楠不屑,还没某个男粉好看呢。

莉莉拍完又换了副面孔,严肃道:“纪老师您放心,我只是沉迷他的颜值,对这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男人是没有兴趣的。”

纪之楠:“……”谁是碗谁是锅?

晚上下楼跑圈,回来就看见“碗”本人蹲在酒店楼下的角落里。

纪之楠经过宁澜身边,权当没看见他只穿了背心裤衩和拖鞋,心想不红也是有好处的,口罩都不用戴,不怕被人围追堵截。

他搜隋懿的百度百科时,顺便瞟了一眼他们组合的新闻,第一条就是宁澜欺负队友,削尖脑袋处处争资源,弄得粉丝对他好感度下降,甚至让他滚出组合的传闻,和他现在的落魄样倒是贴合。

“喂。”宁澜喊住他。

纪之楠停下脚步。小屁孩不懂礼貌,他懂。

“你不准喜欢他,他是我的。”宁澜说。

纪之楠快被这个被害妄想症严重的孩子逗笑了,瞧他衣不蔽体还昂着头,忍了又忍,丢下一句:“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回到房间,扑倒在床上,纪之楠翻过来呆呆地盯天花板,脑袋里突然钻入一些久违的恼人思绪。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一再容忍宁澜挑衅的原因。

他觉得宁澜跟上辈子的他有些像,把执着当英勇,撞破南墙也不知道回头。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宁澜更主动更激进,而自己只会默默付出,安静等待吧。

想到这里,心脏不由得发闷。纪之楠洗完澡看到秦魏宇的未接电话,撇撇嘴没高兴回,直接睡了。

第二天打开手机,看到秦魏宇的短信:【睡了吗?起来记得吃早餐。今天会忙,晚上再打电话】

看起来一点都没生气。现在的秦魏宇面对他偶尔的任性,似乎可以全部包容接受。

纪之楠享受着他这样的关怀照顾,其实并不是心安理得的。时至今日,还是不能免俗地会想,他对自己究竟是愧疚多一些,还是喜欢多一些?

上辈子他意外离世时候秦魏宇还活着,那么他必然知道自己为何丢掉性命。

而这辈子已经匆匆过去大半年,两人都没提过那件事,像是约定俗成,又或是心照不宣,微妙地维系着某种平衡。

吃完早饭,纪之楠坐在休息室里念台词。

“你以为过去就过去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假惺惺的一滴眼泪,就能让它消失在空气中?别做梦了,就算山川消融,日月更替,它依旧扎在我心里,每当我去碰它,都会流出新鲜的血液。”

这是临近片尾闫川的一段内心独白,这个沉默的青年,直到最后才透露出一点类似正常人的情绪。

纪之楠为了理解角色,经常反复研读这几段。又读一遍,他自嘲地想,闫川要比他勇敢多了,起码他不敢主动去触碰扎在心里的东西,躲得远远的,等待它被尘土掩埋。

他和秦魏宇之间横着的问题,究其根本,不是信或者不信,而是敢或者不敢。

七月中旬的午后异常闷热,剧组拖来几车冰水,依旧冲不淡满身的燥意。

纪之楠算是在场演员当中比较坐得住的一个。下午这场戏很重要,少年闫川在狭小闭塞的出租屋里将母亲的尸体肢解,然后顶着烈日,一袋一袋地扔到平房边上的垃圾桶和水沟里,这是闫川心态转变的重要一幕,没有台词,却更难拿捏状态和情绪。

昨天导演还说这片子能不能拿奖就看这一段了,纪之楠知道话里有玩笑成分,可是现在看看,导演吃过饭就时不时到院子中间观察太阳、摆弄镜头,认真严肃的态度让周围的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纪之楠放下剧本,闭上眼睛,开始酝酿情绪,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剧情中。

四周原本没什么人声,只有搬水的两个小哥操着粗嗓门在讲话。

“诶,动作麻利点,送完这些我要去市里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