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与你见过一面后,我离开了西固,那时外面乱得很,我到了你所说的世外,原来真的存在,可是国家并非被称为‘婳’,当时掌权的也并非你说的人,而你说的盛乔,只是一个很不受宠的公主罢了,当时男权至上,女子生存环境实在艰难,我虽然愚笨至极,但也能眼瞧着你并非会在这种环境下效力,我想,我若是能让你说的成真,那你是不是就会出现了——”

周知听着有些怪,遂问:“所以,是你制造了那场内乱?”

喻影点点头,没有否认:“只是一些小麻烦,没有伤及百姓,毕竟,我只是一个良善的树妖,之后我把你说的盛乔推上女帝之位了,我想,你也该出现了吧。”

周知眨眨眼,听得有些上头。

“怪不得,我说呢,这么厉害的天巫师为什么不自己坐这个位置——”

原来不是因为不屑于权位,而是喻影这个始作俑者根本就是为了复制她所说的话,才会有这一切。

喻影悄悄深吸了一口气:“所以,那时戴着面具的我骗了你,我并非天才,我不如你,你只需听一遍便能学会的助飞术,我却在你离开之后的日子里反复练习,还有借助自己的妖力才有今日,只是这日日消磨,不自觉竟已落下如此大的病根。”

周知盯着他的手,总算知道那两指之间的茧子是怎么出来的。

周知现在没有在生他的气了,更多的,是一份理也理不清的愧疚和心疼,坐在这与他相谈,总想要知道更多一些。

“后来,为什么又以阿影的身份出现呢?是因为迫不得已吗?”

喻影迟疑了一会儿。

“一半,”他回想起那天的状况,想来还是觉得后怕,茫崖的危险他比谁都清楚,掉下去是会被猛兽当食物啃食还是直接摔一个粉身碎骨,他全然不敢想,“那日你就这么摔下去,我真是疯了。”

竟然也这么跳了下去。

喻影本不想用这个词,但是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来替代“疯”。

可不是疯吗。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他同她一同赴黄泉,可私心竟先他一步恐她会疼。

那一刻,喻影的藤蔓瞬间从体内探出,全然不顾主人的旧伤。

或许那就是生物的本能——趋于保护潜意识里最重要的那一个。

周知,已经比他自己更重要了。

喻影心里闪过怀疑。

竟然已经有这份田地了吗?

可是当终于穿过雄厚的劲风,将人抱在怀中时,那份安稳在心中落实,问题也在那一瞬间迎刃而解了。

真的。

已经无可救药了。

周知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现在也已经想拥抱他了。

她永远无法对他宣之于口离开的原因,他也不问她,只是在自己身上不停地找错处,一步步铺好路,只是赌一个她重新出现的可能。

“傻不傻啊?”

“不算傻,”喻影牵起唇角,目光在她脸上反复流连,“至少我没有赌错。”

幸好上天没有怪罪他太过贪婪,没有厌弃他。

“我想让你永远不知道,永远找不到阿影,永永远远同我留在西固便好,可是我深知,若想与你长相厮守,必得坦诚相对;我也明白,你不会是愿意困于一隅的人,既然如此”

“你就任之由之,不阻,亦不助。”

喻影卸了气力,是将所有托盘而出之后的释然。

可是,不助吗?

“知知,我真的有在放水了。”

周知迟疑过后,终是点头:“嗯,我知道。”

“你知道吗?”

周知说:“因为我知道,你不只是一个会逞强的人。”

喻影抿唇,对她的挖苦竟然感受到几分甜意。

“喻影可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树妖和天巫师了。”

喻影愣神一会儿,有些幽怨:“可你分明只见过我一只树妖就连巫师也是!”

喻影看着挺生气的。

也是啊,连情绪都这么明显,她怎么可能认不出他是谁呢。

太过顺利的进程,初次见到“阿影”她醒来时过于浓郁的草药味,和一旁烧着的火堆里烧着的衣物,和他出现时对火堆的捣弄,真的欲盖弥彰。

浓郁的草药味将空气中衣物烧的味道遮盖得太厉害,本该不该有端倪,可他太想一点证据不留,连储物的器物也丢进去,里面的果子水分足,留下太大的残块。

被他踹得到处一块,黑黢黢的在路上,其实倒也怪明显。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难消失。

但是,她还是不要打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