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钢铁厂,公安同志又来到了可心的老家。他们先去了镇上的派出所,跟派出所的同志说明了情况。

所长是个干了多年的老同志,和镇上、包括村子里的村民都挺熟的,这事他自己都知道不少。

“同志,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呢,去把人给你们叫来,你们就在咱们这儿问话。咱们这儿是农村,村里人没事不和大盖帽打交道,要是这样贸然上门,容易引起乡亲们的猜测和议论,他们可能会误会是不是陈家人犯了什么事,这对人家影响不好。本来在这件事情上,陈家人就是受害者,咱们得多为人家考虑考虑,你们说,是吧?”

“不愧是老同志,工作经验丰富。您说的有道理,就按您说的办吧。”

所长派了一名年轻公安去村里喊人。

“你不用去人家家里,直接去大队部,让大队长去喊人。陈家老爷子80多了,别把老人家给吓着了。”

小公安抽了抽嘴角,那老爷子会被吓着?您是说笑话呢吧!别看他年纪大,但是他吃的比我多,走路比我快,打架还比我厉害呢~

心里这么想着,小公安跨上自行车,一脚蹬下去,人就没影了。

派出所里,老所长对京城公安感慨:“这件事在我们这儿还算有名气。当年赵长泰主动追求陈家的闺女,要和人结婚。长辈都不看好,觉得城里来的小伙子不知底细,靠不住。架不住姑娘愿意,爹妈只好妥协了。结果没想到,一结婚,赵长泰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对陈家姑娘爱搭不理,整天往韩家跑,对自己的女儿也十分冷漠,倒是把韩家的两个孩子照顾的无微不至。还整天帮韩家两口子干活,工分也算人家的。”

京城公安:“……”

老所长继续说道:“大家都看不下去,群众都说赵长泰是在骗婚,就是想找个能干的村里姑娘养活他和韩家。偏偏陈家的闺女就跟脑子进水了一样,不反对也不闹腾,把自己的孩子往娘家一放,自己下地干活,还真把那三个人给养起来了。上赶着不是买卖,这不,一到回城,赵长泰立刻就要离婚。一走就没再回来过。”

京城公安问道:“那陈家姑娘憎恨赵长泰吗?”

老所长叹气。

“没有吧。赵长泰不干人事,骗婚在先,抛弃妻女在后,谁提起他都要骂几句,除了陈家姑娘。好像没听过她说一句赵长泰不好。”

孩子不争气啊,这种男人,就得打断腿。

京城公安:“?”

他们说道:“前几天,从咱们镇上寄到京城一封信和一个包裹,说赵长泰是个陈世美负心汉,不是陈家姑娘寄的?”

“那应该是陈家姑娘,但不是那个陈家姑娘。赵长泰当年娶的姑娘,叫陈红燕,他俩生了个女儿,原来叫赵灵西,前几天,孩子来改名了,现在叫陈可心,过继给她大舅了。应该是这个小陈姑娘寄的。”

“原来如此。”

“这事我听她家大人提起过,说起来还是怪赵长泰。一走多年连一封信都没寄回来过,陈家人都当他死了。结果突然寄回一个包裹,里面是几件旧衣服,还是韩家孩子穿剩下的,写了一封信,一句问候都没有,就可着劲的夸李晓星,说李晓星心地善良,要不是她提醒,他都把这娘俩给忘了。你说说,谁看了不生气?”

老所长点了一根烟,边抽边说道:“这不,孩子一气之下,就想改姓。结果这个当妈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来了一句‘你要改姓就别认我这个妈’,所有人都生气,一气之下,就把孩子过继了,不光姓改了,名也改了。”

京城公安也开始抽嘴角了。

“那我们今天能见见这个小陈姑娘吗?”

说不定小朋友能提供不一样的线索呢。

“等他家大人来了再说?她还小,刚13岁,得问问家长。她就在镇上初中念初二,成绩很好,回回第一。等他家大人来了,要是说可以见,我就让人去喊她。”

没等陈家人来,所长就把事情说的差不多了。

等到太爷带着爷爷和无所事事的二爷三爷一起过来,也就是补充一些细节。至于他们想见可心,也没问题。这几天,几个老人看的明明白白的,可心这孩子,对赵长泰,那是真的毫无感情,纯然一个陌生人而已,还是个巨讨厌无比的陌生人。之前没有表露出这份厌恶,应该是给红燕面子。

三爷说:“那你们先聊着,我去把可心叫过来。”

等他走了,公安同志问道:“怎么不见陈红燕同志?”

太爷叹气。

“唉,别提了。我这个孙女啊,脑子不太清醒了。这两天因为孩子改姓的事,没少闹腾,现在跟我们都闹翻了。而且,你们问她,啥也问不出来,也不知道姓赵的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可心离家的当天晚上,陈红燕没当回事,她晚上爬起来吃了个猪油泡馍就睡了。女儿一夜未归,她也不担心。第二天早上,她倒是忐忑了一下,但是,她想当然的认为,女儿对她感情深厚,肯定不会冒着失去母亲的风险去改姓的。毕竟,她是女儿唯一的依靠。

可是到了晌午,她在屋子里就听见陈绍武在外面超大声的说:“赵灵西以后改叫陈可心,过继给绍宗哥当女儿了,大家记住了啊。以后我就是她小叔了。我大爷爷说了,她就是咱们老陈家人,大家都关照着点。他老人家谢谢大家了。”

虽然后面紧跟着就响起了村民的应和声,但是她觉得,这句话就是特意说给她听的。她当时就想冲出去质问,但是想了想,又觉得她不能先乱了分寸,她要等着赵灵西亲自上门来跟她说。

但是她等啊等,却没有一个人来跟她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