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眼一横,直凛凛看向了沈南宝,“你说话啊!尽躲在一群姐姐后头是什么个意思?做缩头乌龟?”

自方才到而今,不过半盏茶的光景,沈南宝却摸清了这个局。

怪道自个儿进了宫同几位姐姐的相处,害得心神都懈了怠,对于圣人的摆治便就只以为是磋磨自个儿。

却没深想过,圣人操管着后宫,又能布得了前朝的眼线,还能让偌大的盛家、郡公府这些对她俯首,像这样的人儿哪能似彭氏、殷老太太她们小打小闹的。

必必是一击击进肉里。

沈南宝越想越觉得自个儿醒悟得太晚,越觉得自个儿而今陷入了死局,但不管如何,生机且得挣,不然就此认了命,不止死路一条,便是这个罪名,只怕也会分一份儿扣在自个儿母妃身上。

沈南宝撤了口气,走上前朝官家跪下,“爹爹,不是我,我没做。”

简单的一句话,却听得永福帝姬愈发红了眼,“你可是轻巧,想着就拿一句话,焯水撇浮沫的撇干净自己的嫌疑?”

也不待沈南宝响的,头一撇,眼珠子一转就看向了黄提举,“你再叫碴子们好好查查,瞧瞧是我嬢嬢的手上沾了毒,还是那些个物什上沾了毒。”

碴子们动作快,甫一吩咐完,那壁就传来了声儿,“是春联上的毒,里里外外都涂了个囫囵遍。”

这话撂下,永诚几个帝姬都面面相觑了起来。

永福帝姬眼神森森地盯住了沈南宝,“永乐,你还有什么话?”

沈南宝跪在地上有些嗐然。

一个人想把稀屎烂尿扣在你头上,还扣得猝不及防,你除了淋漓了一身,还能怎么办?

不过,人嘛,且是得爱干净,屎尿糊了一身,即便恶心坏了,还得上手给自己洗白。

沈南宝因而俯首道:“爹爹,不是我,春联确确是我写的,但经手了那么多的人,谁又知道其中哪个有心人往上面添了这料?再换句话来说,这春联确确是我写的,我会那么蠢的拿这东西迫害嬢嬢么?”

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登时叫永福帝姬窒了口。

也叫永宁帝姬有了话道:“是啊,要是这春联真是永乐下了心思,不提旁的,就说宫里那么多的人,你接过一手,我接过一手,这毒……岂不是人人手上都有?怎么就嬢嬢杯碟上才有呢!”

永福帝姬不服气,“这春联经过了哪些人,我不晓得,但嬢嬢早先就念叨着永乐写春联耗费了精神气儿,想着今儿好好的在爹爹跟前夸一通,替永乐讨个赏,遂特特儿叫人先收了一副放着。”

可惜,这样的反驳也站不住脚跟。

官家眉心一蹙,低低朝永福帝姬喝了声,“好了,永福,我晓得你是着急嬢嬢,但也不能这么乱棒子打自家的姐妹。”

永福帝姬脸上热辣辣的一阵红,也不知道是自觉落了面子还是怎么的,牙根狠狠一咬,便道:“爹爹,我没有乱棒子打她……”

永福帝姬顿了一顿,看向了沈南宝,“永乐,其实我方才就想问你了,你口口声声说着不是自个儿做的,那你怎么就没问一嘴子你为什么要害嬢嬢呢?”

甫一说出这话,别说旁人了,就是沈南宝都愣了一愣。

那呆怔的神情落在永福帝姬的眼里,只让她一哂,“我替你说罢!因为你打心底的觉得你和嬢嬢有仇,所以你觉得你十分有理由要害嬢嬢!”

也不去管沈南宝什么样儿,永福帝姬说完,转过头就朝官家重重跪了下来,“爹爹,这话我原不想说,只是念着大家都是姐妹,说出来真真伤了和气,可是而今这事发生出来,我不得不说了。”

永福帝姬咬住唇,又是叩了一个响头,“其实永乐一直觉得当年她母妃的死有蹊跷,她一直觉得是我嬢嬢害死了她母妃!”

永宁帝姬身形晃了晃,“永福姐姐,这话您可不能胡嘴子……”

话没说完,便遭永福帝姬抢了断,“我没有胡嘴子!不信,且派人下去查查,前阵子永乐是不是派人去了寒宫,是不是遣人打听了寒宫里有哪些人!不止如此,当年宸妃的档录也有被人翻查过的痕迹……这些,都可派人去查派人去问!”

圣人就是圣人,教出来的帝姬和宁王,都是玲珑心,但凡逮住了把柄,便要把人挤兑到绝路上。

沈南宝听着,满心的懊悔,也就是这个瞬间,一旁有道视线灼热的射过来,转过眸,才发现是官家的。

隔着一条宽阔的道儿,灼灼的烛火充盈了满眼,却不妨碍沈南宝瞧清楚他眼底浓浓的探究、疑惑以及那细如丝缕……失望。

不知道怎么的,心头像被人打了一拳,一股不知名的火燎在了沈南宝的眼眶,霎然热了起来。

但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沈南宝叩首下来,“我的确派人去了寒宫,可是我只是想瞧一瞧有没有当年和我母妃相识的,可以跟我说一说当年我母妃在寒宫的境况……”

“是啊,就是这么一说,便坏了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