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一声儿,没想刘碧云耳朵灵,听得是清清楚楚,当即眼梢一捺,狠狠刮了风月一眼。

风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刘碧云却又望向了萧逸宸,小拇指微翘地将垂下的鬓发勾在了耳后,“昨儿还没来得及问小郎君你姓甚名谁呢。”

那微倾的姿态,就是沈南宝也看出她故作出来的弱柳扶风。

沈南宝眉梢微扬,瞧了瞧她,又直龙通扫了一番萧逸宸,方才朝萧逸宸凉阴阴的笑,“她问你话呢,你怎么搭碴儿呢。”

语气淡得如水,咂不出半点滋味来。

萧逸宸听着却如坠冰窖一般,忙颤了嘴角,“是么?我眼底只有娘子你,其他人和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到。”

这样的话他不少说,可从来没这般在旁人跟前说过。

沈南宝因而闹了个大红脸,嗔了他一眼,“又胡嘴子了。难不成你耳朵还成了筛子,把什么都筛在耳外么!”

“就是筛子,直筛得进你的话,旁人的一概听不见。”

说罢,兀自一笑,笑得光风霁月,看得刘碧云有些呆了。

她晓得跟前的人儿好看,可是从昨儿打照面来看,她只觉得这人冷面冷情,有一颗水晶样的心肝,需得拿极大的耐心去捂方能将这样的心肝捂热。

却没想,他还能这样……

或许,他也是遭这小娘子费尽心机才捂热的罢。

刘碧云攥紧手,眯觑的三角眼线出一点精光,“小娘子好福气,有个这么心心念念只顾你的郎君。”

她只说郎君不提官人,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深意。

这次萧逸宸却不装聋了,扭过头,一双眼微睨着刘碧云,语气却悠悠的,“不是郎君,是官人。”

也不管刘碧云掉没掉脸,又道:“你不是在坐月子?还能跑出来。”

刘碧云正愁找不到机会来解释呢,这下好,话赶话的就这么捋出来了,“郎君误会!我别说坐月子了,就是生产也绝不可能有。”

她拿起手绢往眼梢一拭,便抬起睫幽幽望向了萧逸宸,脸蓦地一红,“我可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个呐。”

要说方才靠得不过是只言片语的猜测罢了,但现在却是实打实的撂明白了。

但明白之后,沈南宝不气,反倒捂着嘴在旁囫囵笑。

萧逸宸耳力好,哪里没听到沈南宝的声儿,往她那儿睇了一眼,便是这么一眼,给了刘碧云凑近一步的机会。

阴影笼罩上来的瞬间,一股子馊味也扑鼻而来,萧逸宸转过头,看到刘碧云放大的一张脸,差点跌了个踉跄。

他忙忙后退,稳当住了身形才凛眉望住刘碧云,“你这是作什么?”

刘碧云眉眼捺下来,“我就是瞧郎君你衣袍沾了灰,想替你擦擦。”

顺着这话,沈南宝往裙裾瞧,果然瞧见灰淡淡的一点迹,她走上前,抻出锦帕往上面拭了拭,然后抬起头,迎向刘碧云喷火的目道:“多谢刘婶子了,不过我的官人衣服脏不脏有我替他看着,就不劳您的驾了。”

刘碧云身形怔了一怔,“刘婶……子?”

沈南宝还是那个笑,笑得明媚,笑得纯挚,“你是陈婶子的弟妹,我自然要喊一下你刘婶子呐,毕竟刚刚也是你说的,虽然昨儿咱们闹了不愉快,但到底毗邻着,早些握手言和,大家早些过得安生嘛。”

刘碧云却觉得那笑刺眼得很,攥紧手还来不及说什么话,一壁儿的萧逸宸兀自自牵了沈南宝的手,“你前个儿不是瞧中那南珠,今个儿我陪你去将它买了。”

沈南宝支吾了声,想说那太贵了,结果一转眸就看到刘碧云那看萧逸宸跟看粘板上肥肉般的眼,不由分说握紧了萧逸宸的手,牵着他便走了。

等两人拐了弯,刘碧云这时方反应过来,扯起喉咙喊:“我也同你们一起……”

一直没吭声的陈芳终于拉出了她,“妹子,人家郎情妾意,你跟着不成样。”

刘碧云本来就压着火气,听到陈芳这样说,跟揭了盖的热水瞬间鼓涨了,她撒开陈芳的手,指着她的鼻子怒骂,“这世上多的是的郎情妾意,他能和她郎情妾意,未必不可能不会同我郎情妾意,你自个儿嫁得不如意,就别觉得我也不会如意。”

拽着刘碧云的手松了松,陈芳一脸诧异的看着她,“可是方方那小郎君已经都这般……”

“你懂什么?”

刘碧云乜来一记冷眼,“这些个郎君不都一个样,最初欢喜你欢喜得不行,等日久了,那点新鲜劲褪去了,哪里还管曾经的山盟海誓,定定是两眼放在新人身上了,旁人如是,他也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