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样想的,虽说是我们两人做东,但俱细甚么的都需要叫卖,既这么还不如多招几个小鬟、叫卖,然后在外头堆垛桌凳,架上青布伞,便可邀人来坐谈,一壁儿喝着凉饮子,一壁儿赏玩儿我的摩睺罗。”

沈南宝听了笑盈盈的,“桉姐姐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早先觉着桉姐姐的摩睺罗虽有市无价,但一径卖着这个,也怕过于单调了,所以我还想着不若再卖点旁的,譬如我的刺绣。至于桉姐姐您说的这个凉饮子,好虽好……”

沈南宝顿了顿,矩步往外头走,笋尖一样的指尖指着那些个掩翳天日的彩旆招子。

“桉姐姐您瞧,单这么一眼望过去,有多少凉饮子,我们若卖,只怕是现眼子给那些专卖的店家,不若卖茶?客至设茶点香,客若要走便设汤。这样,偶尔我过来这处,用上‘十二先生’还能叫他们赏心悦目,也与旁的店家有所不同。”

桉小娘子眸子都亮了,上下打量着她,“妹妹你还会点茶?”

桉小娘子说着,又‘哦’了一声悟了,狠狠弹了自己一记脑瓜崩,“瞧瞧我,我倒是忘了,你祖父祖母不就是坐茶的么!”

沈南宝嘴角漾出点踯躅的况味,“其实不瞒桉姐姐您说,我这也是存了点私心,我祖父母坐茶累得慌,我也想着日后从他们那里做交引……”

桉小娘子猛地拍了下手,嗔了她一眼,“这叫什么私心,这叫与我们便利,正正好也省得我们去那个什么‘榷货务’周折奔波了!不过……我就是担心,照你这个法子,日后是必得要你抛头露面的。”

沈南宝不以为意,“只要到时候戴个幕篱,谁也瞧不见真容不是?”

既这么说了,桉小娘子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不过沈南宝睃巡了一圈儿,还是觉得光如此不够,“摩睺罗、刺绣、烧香点茶,就这么三样,我还是觉得少了。”

桉小娘子听她沉吟,在地心打了几下踅磨,便道:“不若再设置些博古图罢,这样既妆饰了门面,四般闲事也有了三样,叫客官进来,也不觉得我们与那些个瓦铺同流合污,自有一番高雅的趣味。”

这样极好,沈南宝眸子亮了亮,“便就如此罢。”

两人这么说定,因着桉小娘子爹爹早就对下放了话,这铺子便不必过‘扑买’,只需到辖下州府,在一纸契约上签字按押,便尘埃落定了。

只是在契定的时候,专事的倩问了句,“两位姑娘商定的铺名是什么?”

桉小娘子面有些难色,“咱们这不算得上卖茶,也不算得上卖画,更算不得卖关扑……思来想去,倒是杂货铺比较合称。”

沈南宝明白她的意思,杂货铺,这三字要是放在招子上,哪里能引得那些高雅之士驻足。

那倩见惯了林林总总的人儿,惯会看脸色,见她们各自沉默,当即就晓得她们的踯躅,又因着早先被人打了招呼,必得好好伺候她们二人,遂当下便罢了笔,腆脸笑道:“那小的说些店名,叫二位姑娘参谋参谋?”

见她们点头,倩俯低了腰,“大同小异的,想必两位姑娘平日里都见识过,在这里小的就不赘述,只尽挑一些偏门的,奇思妙想的来。”

倩这么说着,清了清嗓子,如数家珍地背诵起来,“丑婆婆药铺、三双葫芦眼药铺、卖一色好酒、中瓦前皂儿水、侯潮门顾四笛……”

桉小娘子听到这儿,忍不了打趣,“前面那些听着倒还能听出来是卖药鬻酒给凉饮子的,侯潮门顾四笛,这是卖什么的?”

倩道:“是专卖笛子的。”

沈南宝觉得他列举的这些都不好,“你说得都是专卖一项,有没有什么杂货零售的名字供我们参考的?”

这下轮到倩踯躅了,虚着眼直顾摇头,“没呢,两位姑娘您们也门清,这坐商的,大都为嚼一口粮,所以只精着一项,不敢这么触类旁通,怕没甚么搞头。”

倩说着,觑了觑沈南宝的脸色,嗐然道:“其实取名无谓是两项,一呢挂靠所在的地名,二呢涉及坐商的内容,二位小娘子可由这么个路子顺藤摸瓜地思量思量。”

托赖这倩的话儿,沈南宝倒还真想好了名头,“既他们都专卖着一项,我们这些广论起来也不过都是卖‘宝’这一物,便‘珍宝阁’罢,听起来也不拗口晦涩,还朗朗上口。”

一锤定音,就这么签订好了,倩将契交给她们,“虽姑娘们没有过扑买,但这契还是三年一界,三年一到,需得劳烦二位小娘子再次来这儿拟定新契,签字画押。”

沈南宝揣着热腾腾的契约,同桉小娘子走在回去的路上,正商议瓦铺该如何妆饰,便听得一旁蹿来道惊异的声儿。

“桉妹妹,五姑娘,你们怎得也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