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微微一倾,凑上沈南宝的耳,“怎么得?平日里还没看够?”

这人……什么时候学到这么油咂咂的话,沈南宝冷不丁激灵了下,被人戳穿心思后的那点羞赧也瞬间荡然无存,只乜了他一眼道:“你要不说你开了铁匠铺,我还以为你开了个香油坊呢,你听听你这话,能刮下来二两油了,你是打算齁死谁?”

萧逸宸被噎了个捯气,站在风口处,像风干的腊肠,内心却激战着:那些人儿不都是这么和自个儿媳妇蜜里调油说情话的么,怎么临到了他们,这话就成了油呢。

沈南宝呢,才不管他怎么想,直把嘴嘬着吆他进去,“再这么站风口,饭菜都快凉了。”

说着,便要撂了帘子往里走。

萧逸宸这时才回过神来,忙忙拉住了她胳膊,“里头都是些赤汉,你不害臊就不怕长针眼的?”

沈南宝吮唇计较,“这里是你的地盘,你不带路就罢了,还怪我横冲直撞了。”

成罢,媳妇媳妇身上刺再多那都得宠着哄着,不然日后遭殃的还是自个儿,所以萧逸宸也任劳任怨地从角门,将她引进了后院。

前方是铁与铁碰撞的清脆声,后头是春光大盛下垂緌的流响,前赴后继,听得人欲睡。

不过里间还算清幽,还设了熏香,暖烟流淌,倒冲散了一点昏闷。

也正正如风月所说,沈南宝一把食盒打开,将一碟碟菜堆到萧逸宸跟前,就跟素了好久猛然见到荤腥的饿狼,眼底霎然迸出了精光。

沈南宝刚趺坐下来,就见他这样不免笑,“你要是想吃,你尽管告诉我,我叫厨房弄就是,整这么个样子,叫你那些伙计看见,还以为我在家怎么称霸王呢。”

一壁儿说,一壁儿从食盒里抽出来箸递向萧逸宸。

萧逸宸接过来,说:“但凡是你吩咐的,都有心,我哪里敢再挑,这不糟蹋你的心意么?”

世上大多的男子仗着自个儿掌握家里的入项,便觉得夫人伺候自个儿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只要夫人伺候得不周到,小则打骂,大则休妻,从来没想过,家是要两人共同经营的,你有你的功劳,我也有我的苦劳。

萧逸宸便不一样了,大抵是幼年时的那些经历,叫他打根儿起就会站在女子的角度,替她们着想她们的不易,虽然偶尔说话直龙通了点,但比那些满嘴甜浆的小郎君更多了些实在的温情。

而真正日子便是要这些实在,一点一点堆砌出来的。

像是印证这话,视线里出现一双筷,是刚刚萧逸宸倒了茶水洗净的一双,“你用这,你肠胃不好,沾不得脏。”

沈南宝还来不及说话,门外传来了响,“主顾,二东家来了,说是有事要找您。”

萧逸宸说晓得了,让堂倌先行退下,自个儿吃了饭再过去。

沈南宝虽然纳闷这铺子怎么还有个二东家,但人既已经来了,断没有让人久等的道理,遂沈南宝道:“你先去,我在这里等你就是。”

萧逸宸这才放下了筷,“你也别等我,饿了就先吃。”

见沈南宝点了头,萧逸宸大手往她下颏儿捏了一捏,这才踅出了门外。

沈南宝呢,没什么胃口,怕萧逸宸回来饭菜凉了,便叫来了堂倌问道这里有没有炉子。

堂倌虚着眼笑,“夫人,要炉子咱们有的是,但都是拿来冶贴的,来热饭倒是不衬用得很。”

沈南宝也不挑,问道他们有没有什么废弃的炉子。

这一问还真是有,就在后院,堂倌立时将人引了过去,也很激灵地端来了一箩筐炭,拿着火引子点了炭,用铜火箸夹着那点的炭烘一烘炉子,烘得干燥了,才放心地挑拣着炭垒进炉子里。

一瞬间噼啪啪啦,炭火起来,像过年时放的哑炮。

沈南宝听着这声儿,问道一壁儿的堂倌,“咱们这铺子二东家是谁?”

堂倌倒有些惊讶,“夫人您不晓得?”

火苗静静地烘着沈南宝那张明丽的脸庞,笑容也在明灭的光里从容大方,“我平常不怎么过问,就是方方听人说,我才好奇着想问一问。”

这事本来就不是什么辛秘,堂倌也没多想,便道:“具体咱也不晓得,只晓得他姓陈。”

陈。

陈方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