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宸的声音却比她更厉,“你不喜欢我?那你这么在意我和别人做什么?你这酸到肺腑的话又是什么?我不过是不记得你的过往罢了,值当你这么失望么?”

他的问题这么的尖锐,直龙通地堵住沈南宝所有的反驳,更煞白了她的脸。

萧逸宸却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桎在她肩臂上的手紧了紧,甚至撼了撼,“你说话!”

沈南宝偏过头,身后的直棂窗照进来火辣辣的光,晒得颈窝、脸颊,最后是眼梢都开始发烫。

那微微的一点红,蘸满了疼,像墨汁施入清水,一点一点在萧逸宸心头漾开。

一个遭遇那么多风浪的姑娘,就是鞭子落下都不曾动容过,却在他声声质问里张皇失措、涕泗滂沱,其实这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何必再咄咄逼人,只为得一个首肯。

他不由得柔了声气,“你不回答也没事,反正你就是喜欢我。”

语气里带着的赫赫威严,还有那不容置喙的口吻,仿佛她是他审讯的那些犯人,身心遭够了磋磨,也不管到底真相是何,就拿了你手指往口供上画押。

其实临到这地界儿,都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事,她再锯嘴葫芦似的又有什么用?

沈南宝抬起头,轻轻翣眼的动作,眼泪却滔滔滚了下来,“是,殿帅,如您所想,如您所说,我喜欢您,您满意了么?”

他当然满意。

甚至这时候想仰天长啸,昭告天下,他的高兴,他的足意。

可是面前的人还在哭,他还得熨贴,不然被人叫说没心肝怎么得好。

遂他捺了眉,伸手替她掖眼梢的泪,小姑娘还不乐意,倔倔巴巴地偏了头,自个儿拿了锦帕来拭,顺带还揉了下鼻尖,那本来就微红的鼻尖这下便红得有些触目惊心了。

她在这样的触目惊心里齉道:“不劳烦殿帅了,我的泪跟我人一样埋汰,你这么着的会玷污了您。”

她还在置气,说出的话恨不得把人肺管子戳得千疮百孔。

不过这并没有拨怒萧逸宸,他反倒按捺不住的盈盈笑眯了眸,“五姑娘你太抬举我了,再说玷污不玷污的,还不是得我来觉得,你说的……都不管用。”

看罢,人们的悲喜果然都不相通。

她还在这里哭呢。

他就快要把那张脸笑出一朵花似的。

她忍不住哼了声,语气带着连自己都不曾注意的娇憨,“殿帅还是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就算你权势滔天,这世上总有你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时候。”

窗外的日光渐移,溜过萧逸宸的眼,粲然一现的星芒,像星火燎原,渐渐溢出满荷满载的笑,但他脸上的眉捺得跟八字一般,苦屈屈地唉了声。

“可不是,我再厉害,也总有力不从心的事,譬如对待五姑娘,我总是苦恼得很,毕竟是心尖上的人,我再想撬开您的嘴,想听你说一说心事,都不敢用力了,怕伤着您嘞。”

他一副过卖的口吻,很有热络人心的作用。

沈南宝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殿帅,您好好,搭些什么非白,什么您啊您的,我可受用不起。”

她避重就轻,极力想越过这个难堪的话题,他却不愿意,一句话就轻巧地扯了回来,“五姑娘你是我的心上人,可不就是心上一个你,您么。”

心,隆隆的跳了起来,那声音快把耳膜震破了,所有的委屈仿佛在这一刻兜不住了,直往外冒,“殿帅,您平日就是这么哄别的小娘子么?”

果然,她还气着他方才那些举动,所以拗着性子要和他犯冲。

不过他高兴,她越拗、她越冲,那就证明她心底有他的越多。

但高兴归高兴,该说清楚的话,还是得说,他不希望她因喜欢他就添了许多无妄之苦。

萧逸宸正色道:“五姑娘,这话我只和你说过。”

沈南宝凉凉乜了他眼,“这话,殿帅您也说了许多次罢。”

萧逸宸蹙眉,“就一次,但日后说不准了。”

沈南宝忍不住嗤笑,看看,这就是男人,现今喜欢你,以后就说不准了,哪有什么天长地久,生生世世的爱情,有,也只是话本上。

她正这么想着,萧逸宸却侃侃道:“谁知道五姑娘会不会又问。”

沈南宝窒了口,只觉有什么暖意漫上来,快要淹没头顶了,脸却扳得绑直,“没想到殿帅一把年纪了,说起这些哄人的话一套一套的。”

萧逸宸暧了声,很不赞同她的话,“这哪是什么哄人呐,我是喜欢五姑娘您,所以由心而发的想这么说罢了,换作旁人,您瞧我这么说不?”

到底是殿前司的指挥使,拿捏人心很有一套章程,方方几句能叫她现原形,现今短短这么几句,就说得她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