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做长辈的都是这样,有一颗护犊的心肠,所以临到男婚女嫁这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那也得好生琢磨,替孩子琢磨一片顺遂、没有争议的婚姻来。

怕她不受用,赵老太太拉过她的手又道:“你同指挥使认识多久了?你叫他照拂我们,他可同你索要过什么回报没?亦或是同你搭些飞白?”

就差说一句‘对你动手动脚没’。

沈南宝迎上赵老太太关切的眼神,刚刚还刹住的泪,此刻又忍不住的,滔滔往外涌,她不禁掖了掖,“他没有。”

说着说着就哭了,赵老太太哪里会信她的话,脸色都变了,“你还要瞒着我们?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和利市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两口,深信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有,那便是你是那个‘馅饼’。

更何况,萧逸宸那些事,他们也不少耳闻过,大多都不是什么好话,这样人物,怎么论,怎么都不是他家姑娘的好归宿。

赵老太爷见状也忍不住的开了口,“我其实本不想说,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万事都有自己的周到,只是这段时日来,我眼瞧着这些事,我就想问问你,回沈家,可后悔了?”

他的意味深长,沈南宝听得门清,掖住了泪方破涕为笑,“没。”

没。就代表了一切。

那就不必再担忧了。

赵老太爷舒了口气,便一副不再过问的架势。

赵老太太却不然,“再有主意的人,这临了感情,还不是一叶障目,万一做了那蛾子一径要扑火怎么得好?”

说着,一本正经地拍起沈南宝的手,“宝儿,你还小,别只看人长得齐全,心就迷障了,得好生瞅他的内秀。”

沈南宝很赞同赵老太太的话,点了点头,“我知道,但祖母您且放心,他的确没对我做什么……”

其实这话没什么难以启齿,沈南宝却觉有些说不出口,坐在那儿搓了搓手指,嗫嚅道:“反倒他帮了我很多。”

男人的舌头都是莲花托生的,但凡翻起来能灿得你没了边际,所以钟不钟意你,不能光听他说,得看他做了什么。

关于这点,萧逸宸做得无可挑剔,赵老太太无话可说,但还是觉得不成体统,更顺藤摸瓜啐起殷老太太他们的不是。

“他能帮到你,还不是因着沈家那起子眼睛长到头顶上的人些作践你?你先前拗着要回沈府,直说要为你娘雪恨,我们量你的孝心不好阻挠,可后来听说你过得不好,他们都不拿你做亲人,逼得你不得不和外男有牵扯……”

这话若是放在以前,她少不得生些感慨,但而今听罢,却似雍风过耳,心如磐石般的丝毫不动摇。

她笑笑,“祖母你另想想,旁人怎么奉承都奉承不到的指挥使,我轻而易举的结识了,这岂不是很让人艳羡?”

她奇奇怪怪的开解,让赵老太太愈发愁苦了,“我瞧你这是被他迷得晕头转向了,他到底同你说什么话了,叫你这么一股脑替他说话?”

沈南宝捺了眉苦笑,一旁的赵老太爷听不下去了,转过头道:“你就歇停歇停罢,去了一趟那污遭的地界儿还没刹了你的性么?”

赵老太太乜了眼他,“是,你是不急,等自个儿姑娘被欺负得体无完肤,到时候就轮到你好好哭了。”

见她说着说着擦眼抹泪,赵老太爷脸皱得跟包子一样,“好好的,你怎么就哭了呢?我哪里是不担心宝儿了,我还不是同你一样担心她,只是你自个儿又不是没同指挥使打过交道,这金捏的玩意都会讨不到人欢喜,何况他堂堂殿前司的都指挥使,上下多少人看着呢?再说了,你就这么不信自个儿姐儿的眼光,觉得她明月似的一双眸非得往沟渠里照?”

末的一句,让沈南宝颇有一种暴露天光之下的感受,忙耷了脑,把垂下来的发别在耳后。

姑娘家有了心事,举止是骗不了人的,其实早先就发觉了,不过一心害怕着了人家的道,赵老太太才耳提面命了恁般久,如今遭赵老太爷这么一说,她也就罢休了,哀哀的一叹。

“你也莫嫌我啰嗦,我总是怕你受了欺负,又怕你光头挑担子剃一头热的着人骗。”

沈南宝自然明白,将头靠在赵老太太的颈窝,嗅着记忆中的那股皂角香,敦敦道:“祖母,您关心我,我都明白,就如同我关心您一样。”

赵老太太眉目一霎舒展了开,“你不嫌就好。但我还是少不得叮嘱你一句,该谨守的规矩还是谨守,不然叫人谣诼不说,还得叫他轻视。”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外头车把式忽而高吁了声,勒马停下了下来,“五姑娘,沈府到了。”

才相见没多久便又要分别,沈南宝不舍,眼眶又红了起来,旁人总觉得清冷矜稳的五姑娘在赵家老俩口跟前就跟孩子一样,嘬着嘴道直掉眼泪,“掏心窝子的话都还没说呢,这就到了。”

赵家老俩也难受,一径擦眼抹泪,“日后总有机会说的,快回去罢,别回去迟了,遭了骂。”

其实按照赵老太太的脾性,那是恨不得撸了袖子登门讨说法的,但到底宝儿如今是沈府的人,容不得她过问,就是真真的过问,只怕也就图个当时爽快罢了,这日后宝儿只会过得更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