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家、养祖母养祖父都叫他拿捏在手呢!

她翼翼地舔了舔嘴皮子,“殿帅您太抬举我了,您也别介我方才的话,我那的确是实打实的说,大姐姐什么身份啊,我哪里敢跟她针尖对麦芒呢,至于殿帅所谓托生这事,那就是上辈子造的福孽了,我上辈子大概是造太多的孽,所以这辈子才投胎到了这样的躯壳里,过得凄凄惘惘。”

说到后面心中嗒然起来。

方才那番话虽阴阳怪气了点,但她也没说错不是,他何必这样锱铢必较,稍微有点容人之量的君子风度不好么?

萧逸宸呢,站在那里,老神在在地看她,恍若审视着一件器具,因着精美贵重,所以要好好打量,不能容一丁点的缺缝,看得越仔细,那鹰隼似的目光便越发透出针尖一样的锋芒。

沈南宝心头栗栗的,却把背脊挺得更直了,露出一副信誓旦旦绝没有扯把子的神情。

就这样两两相顾无言,沈南宝也不知道听了多久的觥筹交错,正觉得脚麻,作势要换了左脚来撑身子,没料他抽冷子来一句,“四姑娘既这么说,那做萧某的夫人罢,这样就没不用这么凄惘了。”

沈南宝跌了个趔趄,被风月紧紧扶住了,只将一双眼骇然地看向萧逸宸,“殿,殿帅,您,你说什么?”

她大着舌头,一张脸也通红,脑子里哆哆嗦嗦回想着方才他说的话。

萧逸宸看着好像云淡风轻,但实则内心也沸水似的,七上八下的滚。

他有些慌乱地捵了捵腰上的蹀躞,只觉得今个儿这七事佩得有些不大对,怎么那么紧呢,总膈着,害得他站都站不安稳了,没有一点持重端肃的姿态,他得回去好好和伺候他更衣的未熄好好说说,别系这么紧。

罢了,现在管这些干什么呢,要紧的是她怎么看。

他方才那话虽说这话带了点急性,但细细来想,也挺有周章的。

她过得不好,镇日提心吊胆,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所以最初总不免感同身受地多关照。

他原以为不过如此,最多是心里存了些对她的赏识。

但后来他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把视线用来找她,前些时日听说她好奇那个陈方彦,他差点当场把御赐五彩瓷毛笔拧断了。

今个儿也是,他不耐她同陈方彦笑,更生出了一股要把她梏进自己后院私藏的想法。

这样,她这样明灿灿,艳冶冶的笑容了就没人能看到,就像一朵花,平日在外头风吹雨打,他偶尔瞧见了打个伞遮遮,但总有她遭险阻他不在的时候,如果栽回来,他细细浇养,那花就不会遭摧残,那花的美也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还能日日瞧得见。

真好。

萧逸宸只觉得胸腔胀满了喜悦,几乎快要抑制不住绽放在脸上了,但他得按捺,使劲的,不动声色的,佯佯清嗽了一声,“四姑娘,你觉得怎么样啊?”

怎么样?

沈南宝几乎脱口而出想问他是不是吃醉害酒了,怎么说出这么一通不盐不酱的话呢!还是说他故意戏谑她?

应该是戏谑她的,毕竟他这般戏谑她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怎么能这样呢?

虽说她也没把他所谓的共谋当回事,但好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得说话算数,两人互帮互助才是,怎么能总是倒插她一脚让她跌跤呢!

沈南宝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从耳根子红到了脸上,最后红了一双眼,直屈了膝嗫嚅,“殿帅您是什么人呢?我哪能配得上,别说我了,大姐姐来相配也定是都忖度,更别提官家那边怎么看了,殿帅您还是少这样子打趣我罢,从前便罢了,四下没什么人,我们都当耳旁风任它过,而今这里人多口杂的,叫旁人听去,只会坏了殿帅您的清誉。”

萧逸宸看着她耷拉了脑袋,全副武装的不相信,拧了眉,“我没有……”

沈南宝心头一紧,剌剌打断他,“我现下这么和殿帅您站着实在于礼不和,便先告退了。”

说着转了身,萧逸宸刀麻儿地迈出要跟上,不妨她忽而又转过来望他,一双眸含着楚楚的光,“其实方才那些话殿帅不必过心的,我也只是打趣罢了,毕竟这些于我来说根本不碍,我心里唯要紧的只有那一件事罢了。”

最后一声小小的,细弱蚊蝇,轻若游丝,漾在嘈嘈切切的室内,几乎都要听不见。

落在萧逸宸耳里,却如轰雷炸得他身躯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