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亡国之象 效法魏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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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节过后,关中大地的天气依然保持着炎热。 可相比于炎热的天气,曹真的心中却犹如被无数冰块填满一般,有冰冷彻骨的感觉。 曹真望着下方被他急召来的诸位魏将,再看着摆在案前堆砌得犹如小山高的奏报,良久的时间内,曹真都无法发出一句言语。 他案上那密集的奏表,都是分别从关中各地郡县中发来的。 每一道奏报,都代表着有一座城池,背叛了大魏投入了大汉的怀抱之中。 而看着那些奏报的密集数量,帐内众人都知道了一个无情残酷的事实——关中大部分郡县,都反了! 这个消息对一众魏将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 关中大部分县城都反叛,那么他们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是退兵,还是继续与汉军在五丈原对峙? 要是退兵的话,汉军一定会在后追击。 要是不退兵的话,想来不用多久的时间,他们的粮道一定会受到袭扰。 还有可能会陷入被两面夹击的境地中。 两难,惶恐、惊惧的情绪,不断萦绕在诸位魏将的心头。 整座大帐的气氛都显得十分凝重,甚至可以称得上死气沉沉。 诸位魏将感觉到,好似他们无论做出哪个选择,都会有可能让自己处于危险至极的境地中。 这种局势,想来没有人可以保持冷静。 但这一刻的整座军帐却显得十分安静,没有一位魏将主动对曹真有着建言。 不是他们在忌惮什么,是这一刻的他们早已六神无主,心乱如麻。 心态都完崩乱了,还怎么可能会有建言献上? 在座的诸位魏将只能眼巴巴的,用求生的目光望向曹真。 他们希望他们的大将军曹真,能为自己想出一条生路。 可面对如此危险的局面,曹真仓促之下又岂能想出好的办法呢? 曹真是在数日前才得知杨彪被斩杀的消息的,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曹真立即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当年夏侯渊奉命征讨马超时,曹真是在夏侯渊军中的。 亲身经历过当年凉州之战的曹真,是很清楚知道关西世家的秉性的。 关西世家与天下间其他地域上世家不同的是,他们的血脉中流淌着一股军人特有的狠厉。 要知道关西世家的祖宗们,大多是百年前追随卫霍二位天骄征讨匈奴的将率。 当年凉州之战时,就连夏侯渊的大军也不敢直对马超锋芒,但关西世家却敢。 对于有着如此秉性的关西世家,是绝对不能逼之太甚的。 不然的话,很容易引发大变。 正因为心中的这层担忧,曹真在得知杨彪身死的消息后,连忙命人上给曹叡,让曹叡要及时派精兵进驻关中诸郡。 唯有这样,才能有效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 可还未等曹真的奏表送出多久,他就收到了槐里被苏则攻陷的消息。 而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更多的坏消息就像春天破土而出的嫩芽一般,连绵不断的出现在曹真的眼中。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到让曹真没有反应的机会。 明明曹真已经成功的将汉军堵截在五丈原外,明明再过两个月,关中的冬天就可以来临。 但就在突然之间,关中汉魏两军的局势,就直接发生了逆转。 这让曹真在心急如焚的同时,又不免地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因为这样的战局,曹真觉得似曾相识。 宛如去年的南郑之战——汉军不出手就罢,一出手就是绝杀! 这样的手笔,曹真知道只有糜旸做得出来。 可哪怕猜出眼下的关中大乱与糜旸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又有什么用呢? 对当下的魏军来说,何至于此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事已至此,他们该如何应对。 在沉默之时,曹真手中正紧紧攥着一封情报。 这封情报记录着槐里失陷的消息。 但曹真直到今日还会一直攥着这封情报不放手,是因为这封情报中还记载着一件事——扶风王曹衮,为贼军所弑,并被曝尸城头。 相比于失去槐里城,曹衮的惨死才更让曹真深受打击。 于公,曹衮是大魏的诸侯王,他的惨死对大魏的威信,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于私,曹衮是曹真的弟弟,身为兄长手中掌握重兵,却不能保护弟弟的安,他曹真对得起已经去世的曹操吗? 曹真此刻通红肿胀的眼睛,向诸位魏将宣示着一个事实——在过去的几日内,曹真每日都是以泪洗面度过的。 面对着诸位魏将期待的目光,曹真很想开口安抚下他们的军心。 但思来想去,曹真这一刻的心中只有五内俱焚之感,又哪有什么妙策可以化解当下魏军的险境。 曹真的迟迟不语,让诸位魏将心中愈发惶恐。 若曹真都没办法,那他们不是死定了吗? 在内心的惶恐之下,很快有一位魏将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这位魏将正是孙礼。 孙礼起身来到曹真的身前一拜跪下,在对着曹真叩首后,孙礼再次抬起头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悲怆之色。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大将军,我军是守,是退,必须得尽快拿出一个章程! 要是长久拖延下去,我军军心只会愈发动荡,若在我军士气丧尽之时,糜贼突然发兵对五丈原发起猛攻,那我军就再无东归之日也。” 孙礼的话瞬间引起了在座其他魏将的共鸣。 在孙礼的话音落下之后,其他魏将都起身来到曹真身前,如孙礼方才一般对着曹真大礼参拜起来。 尽管诸将参拜后说的话并不一致,但他们表达的意思都是请曹真尽早做决断。 在所有魏将都叩首曹真之后,整座军帐很快被此起彼伏的求请声所淹没。 不能怪诸位魏将如此急切,实在是今日曹真的反应太过反常了。 以往听到噩耗时,曹真虽会暴怒,可暴怒之后曹真往往也会想出对策。 但今日的曹真却一反常态的没有任何暴怒的迹象。在曹真的身上,他们只察觉到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沉默。 这种沉默好似在象征着,曹真已经放弃了挣扎。 相较于流于表面的爆炸,这种从内心深处开始的炸裂,才是一众魏将更加无法接受的。 望着下方一众惴惴不安的魏将,曹真不由得捂住了胸口。 这一副亡国之象是怎么回事? 他感觉到有口腥甜的血液,正从他的胸腹处快速上涌,一直来到他的喉咙处。 但为了不让军心进一步崩裂,曹真将这口腥甜的血液,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在吞下血液之后,曹真想起身搀扶起下跪的诸位魏将。 就在曹真起身的那一刹那,大帐的门帘被突然掀开,随后刘晔就从帐外大步走了进来。 刘晔的到来,第一时间就被起身的曹真注视到。 见刘晔归来,曹真一下子就转换目标,他快步朝着刘晔走去。 在来到刘晔身前后,曹真一把抓住了刘晔的双手: “子扬可有计教我?” 曹真的语气不像是询问,反而像是一种恳求。 被抓住双手的刘晔,看着身前一脸期待的曹真,再看着跪地的一众脸色惶恐的魏将,须臾之间他就知道方才帐内发生了什么事。 而面对着曹真期待的目光,刘晔并未有躲闪之意,这代表着他心中的确是有一个建言要献上。 “我军绝不能退!” 刘晔直接斩钉截铁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在听到刘晔的话后,曹真握住刘晔的双手不禁愈加用力。 “快请教我!” 在曹真的催促下,刘晔并未拖延,他随即开口言道: “从当下的情势来看,好似我军即将会被两面夹击,但实则不然。” 刘晔的话不仅让曹真眼前一亮,也让跪地的诸位魏将纷纷抬头看向了刘晔。 “关中大多县城反叛,对我军是很不利,可晔这几日一直在分析各地传来的军报,甚至还驾马前往临近的几县探查过。 在多番分析与探查之下,晔发现那些反贼之所以能那么快攻占县城,一方面靠的是他们在当地的影响力,另一方面靠的是他们手中的族兵。” “也就是说,那些反贼手中并无野战精锐。 大将军及诸位将军也知晓,世家族兵的战斗力算不上强,且每一家手中的族兵都不会太多。 诚然在攻占县城之时,那些世家会抱团起来。 可一旦攻占下县城之后,那些世家率先想的只会是保土安民,静待贼军。 非有特殊情况,他们是不会领兵离开自己的老巢的。 敌人兵马非精非多,势力又分散在各地,无一统一的指挥,在这两点弱点之下,我军又何惧他们袭击腹背呢?” “依晔预料,他们就算想袭击我军粮道,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从实际的情势来说,我军真正的敌人,一直就只是糜旸的大军。 糜旸这几日来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他等的就是我军撤军。 五丈原周围皆是平地,一旦我军慌忙撤军,就会给糜旸可乘之机,到那时候我军才会真正陷入绝境之中。 因此我军绝不能贸然撤军,唯有继续死守五丈原!” 当刘晔说完他的见解后,曹真及诸位魏将的脸上,皆流露出一些惊喜之色。 只是还是很快有魏将提出异议。 “侍中所言虽然有理,可只要糜旸大军一日不退,我军就一直有可能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中。” 当这位魏将提出这点异议后,不等其他魏将附和,刘晔便立即正色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