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一日夜了, 娘子怎还未醒来?”青雀性子急,屋内的青石砖都快被她踏出个洞来。

红玉将桌上的灯芯剪了剪,待那琉璃宫灯更亮些, 才放下剪子,往那帐幔这边来。

幽幽的烛火, 将小娘子雪馥似的脸颊也照得一片红, 她睫毛眨得厉害, 似梦见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呓语着迟迟醒不过来。

姜小娘子一小小的女娃趴在床边, 看着自家姐姐,一双大眼里泪珠儿打转,她大约是更信任红玉,抬头问红玉:“红玉姐姐,阿姐会醒来的,对不对?”

秋桐院里如今就红玉一个能拿主意的了, 她心里也惴惴,大娘子前番连着几日发烧, 醒来没多久, 又被人掳了去, 那般遭罪, 昨日又…

铁打的身子骨,也吃不消啊。

但想起大夫所言:“邪风入体, 郁涩在心, 小小的年纪, 怎这般重的心事?”

红玉当时还奇怪,娘子除了之前,要任性妄为动辄得咎一番, 可后来总是笑嘻嘻,如何有心事了?

莫不是那日被掳走吓着了?

当即便眼泪涟涟,觉得娘子可怜,怕是吓着了还不敢与人说,之后就送了大夫出去,好生煎药,一日餐地给人灌下去。说来也怪,娘子这般性子,吃药却格外乖觉明明眼睛闭着、人还未醒,灌药倒是很配合。

寻常人都觉得苦闷的药,娘子竟然半点没打折地喝了。

红玉想到这,点了头:“自然,娘子性子强着呢,当然不愿一直躺在这床上。”

“嗯!”姜小娘子也点点头,握了拳,“阿姐必是会醒的!”

只是小小的孩儿,到底是感觉不安,说着话却更向睡着的大娘子依了依。

她这么一拱,姜瑶眨了眨眼睛,醒了。

这让关注的几人登时喜出望外,青雀道:“娘子您醒了?”

姜瑶正觉口渴,道了声:“水。”

出口的嗓音却粗噶得令她蹙了蹙眉。

“娘子别动,别动。”眼看她要起来,红玉忙过来搀着她,又一迭声地吩咐青雀去拿水来。

姜瑶就着她手喝了水,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那现在…”姜瑶看向窗外,“什么时辰了?”

窗外一片夜阑珊。

有一轮半月高挂天空。

“戌时了。”红玉道。

哦。

七点了 。

姜瑶想罢,便要掀被下床,青雀连忙来搀,嘴里大惊小怪地道:“哎哟娘子,您怎么不多歇着会,下来作甚?当心凉!”

暖手的镂花铜盆、大氅,还有兔毛儿鞋都给她递过来,该穿的穿上,该备的备上,简直把姜瑶当做易碎的娃娃了。

姜瑶觉得好笑,不过还是依了她们,坐到桌边,问:“府内现在如何了?”

“府内?”

青雀一愣。

红玉却是明白,她轻叹一口气,到底是寄人篱下的,总要看着点府里的眼色,忙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府内确实出了点事。”

“四郎君因作弄你之事,被二郎君当着全府的面罚了。”

“罚了?”

姜瑶诧异。

还以为这回,那小胖子会没什么事呢。

“是的,”青雀叽叽喳喳,当时她还去看了呢,“…二郎君亲自罚的。”

她还记得,昨晚上国公府灯火通明,整个满春堂的庭院里都站满了丫鬟仆妇,让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