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看她和衣,看她下床,看她落座在客房前的铜镜前,有条不紊地竖起发髻,暗自鄙夷。

苏家虽是富可敌国,但却是商贾之家,从商贱矣,怎敢同侯府齐头并进。

这轻贱之女趾高气昂入侯府之门,非铩了她锐气,教她抬不起头来!

老夫人胸有成竹,在老嬷嬷扯开被子后,一眼瞧准了落红,当即掐着腰,指着床榻高声责问,“你看此乃何物!当老生眼是瞎么!”

“嘶——”

正巧,苏映安取簪子碰到了指尖,楚楚可怜地回眸,“母亲,儿媳划破手也要向您老人家事无巨细的交代?”

陆老夫人惊诧,初见苏映安时,只觉是个娇弱女子,连言语皆是瓮声瓮气。

怎地,今日看来,倒是个口若悬河,舌绽莲花的难缠之辈?

鉴于此,她愈发笃定,此女若不灭了她气焰,日后侯府不好掌控。

老夫人眯着眼,挤出满面皱纹,危险地像是一只伏击的狸猫,“手指破了?血染身下?”

苏映安冷哼,缓缓起身,云鬓髻由一支梅花金簪缀点,一张小脸白中带粉,柔眉清朗。

她走到榻边,敛眸轻叱,“这不到处都是么?儿媳熟睡中,哪知会染到何处?”

面上苏映安云淡风轻,心底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若非旧事重演,她无提前准备,真当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点出被单,枕巾,柜面的血迹后,苏映安悠然侧身,睨着老夫人,“母亲就这么急着给侯府抹黑,居心何在?”

“放肆!”老夫人气得心梗,怒目喷火。

苏映安绝对是不洁之身,昨夜里的一切,正是她在背后暗箱操作,亲自吩咐找个醉酒男子送入苏映安房中。

可偏偏,她抓不着苏映安把柄。

一声尖声厉吼,老夫人还未发作,苏映安倒怒火中烧,将桌面上的杯盏扫落在地,“母亲既是不信,对簿公堂是又如何?”

哗嚓一声——

茶盏碎裂,溅起瓷沫。

老夫人脸色一变,就见屋外冲进来一男子,形色匆匆,进门粗略扫了眼,便焦心焦灼地求情,“母亲,儿子相信映安为人,求母亲手下留情!”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陆怀钧。

摔杯为号,捉奸请饶,母子俩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杯是苏映安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