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宣明曜的马车内,与她相对而坐的却并不是往常的元颖,而是之前“死”在了叛乱中的纪晟。

纪晟撑着下巴,仔细端详着面前气定神闲的宣明曜,而后长叹一声。

“表妹,你可真是好算计啊,我在两江两眼抓瞎,你倒是桩桩件件都算计得精妙绝伦。得了,这次回去,又得让纪老头子训斥一番了。”

老头子跟他说,让他在两江配合圣上的暗棋,还说那人到时候会以雍字令为信物来找他。

他等了许久,几乎快要忍不住和谢望之彻底翻脸的时候,终于等来了那雍字令。

可那令牌的神秘主人只有一个要求,让他带着驿站的众多官员来一出假死戏码。

他虽然不知为何,但还是迅速照办了。

纪晟此次来两江带的人手,可远不止表面上那些。

他想要做戏骗谢望之这么一个算不得多么聪明的人的时候,那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在那之后,便是城中的叛乱和大战。

而他一直带着那些官员躲在城中的一处宅邸中。

直到,大战终了,他见到了令牌的主人。

见到宣明曜的那一刻,他瞬间就明白了。

作为景柔长公主和安国公的独子,虽然直到十六岁才从楚州回到皇都,但几次宫宴上,他也是见过宣明曜的。

他似乎怎么也没想到,圣上的暗棋,居然是自己的表妹,圣上如今膝下唯一的公主,真真正正的大雍明珠。

“表哥说笑了。若不是表哥帮本宫稳住那些官员,真让这么多官员折损在了两江,回去也是不好同父皇交差的。”

宣明曜轻轻一笑,那笑意浅得几乎不入眼底。

唤着亲切的表哥,但宣明曜却仍用着本宫这般彰显身份的自称,显然并未真正放下防备。

虽说互称表哥表妹,且在圣上对景柔长公主一家的恩赏看重下,宣明曜素日里在宫宴上和纪晟的关系也算得不错。

但宣明曜一直对纪晟是有几分警惕在身上的。

因为,她清楚记得,她这位好表哥此时并不该在这里的。

上一世,纪晟他这官并没有做太久便因着和上峰起了冲突,直接撂挑子不做了。

官员请辞可不是简单的事,但谁让纪晟是景柔长公主的独子呢?

彼时父皇虽然已经被纪容卿迷得失了心智,但对这个昔日帮扶自己的皇姐还是有几分情意在的。

见皇姐为纪晟哭得稀里哗啦,他便摆了摆手不再计较,允了纪晟有些儿戏的请辞。

再后来,宣明曜和亲漠北之时,纪晟这位表兄已经离开了皇都,听闻是四处云游修行去了。

按说如果一切不变,此时的纪晟应该已经辞官了。

之前宣明曜并未如何关注纪晟,左右自己上辈子和他的交集很少,可当听到两江巡察的官员中有纪晟的时候,宣明曜顿时起了警惕之心。

尽管父皇同她说过,纪晟是为她准备的在暗中的策应,在两江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私下联络纪晟。

但宣明曜除了最后假死那一桩,从未主动接近过纪晟。

甚至,她以褚明月身份活动的时候,都是特意避开了纪晟。

如果说纪容卿这个天命之女和她身边一众人如今现状的改变,是自己努力谋算所得来的。

那纪晟可是和自己并无任何直接交集的。

原本该发生的没发生。

这种改变,不得不防。

纪晟好似察觉不到宣明曜的警惕一般,只是吊儿郎当地摆了摆手。

“这事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得,表妹你在奏呈上还特意帮我请了一功,这份恩情,我自是记得的。”

说完,他又换了一只手撑住脸,继续有些好奇地看向宣明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