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澜的手被太后抓得生疼,可太后却是在用最后的力气嘱托她——

“当初是哀家让人留下衍儿的,是哀家把泽芳有孕的事透露给了皇上,也是哀家让王德邈务必保下衍儿的。”

太后的声音苍老有力,落在舒云澜心里,如响鼓惊雷。这些年,长公主和赵君衍都以为是乾帝强行令王德邈留下胎儿,好用来威胁长公主。

可如今太后却说,一切都是她让人将赵君衍保下的。

“太后……为什么?”舒云澜颤声地问,眼泪微微浮上眼眶。

太后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慈爱,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悲凉,“那终究是一条性命,是骨肉……可也是哀家的一厢情愿,让衍儿这些年受了许多苦。云澜,哀家想把他交托给你……”

舒云澜摇头,眼泪不住往下滑落,她看出太后已经有了油尽灯枯之相。

太后抬手爱抚着舒云澜的脑袋,“你们都是可怜的孩子。衍儿一直以为没有人希望他来到世上,不是的,可哀家想疼爱他,却不行。”

“云澜,你要爱衍儿,他只有你了。”

舒云澜紧紧抓住太后虚弱的手,“不是的,还有您,还有长公主。”

“泽芳她糊涂,那孩子是哀家的错,哀家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

“太后,没有,不是的,您老人家一定要长命百岁,平平安安。云澜还有很多话想跟您说,若没有您,云澜不会活到今天,不能没有您的。”

太后看舒云澜泪流满面的样子,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她,“快走,和衍儿走得越远越好,快走。”

“走去哪儿太后?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太后还想说什么,可是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了。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响,就在太后快要油尽灯枯的时候,门忽然推开,一道身影急忙冲了进来。

“云澜!”

舒云澜听出是赵君衍的声音,急忙喊,“君衍,太后她不舒服,快叫御医。”

赵君衍闻言神情一变,才知道太后在这里。

他刚刚正在议事,景妃就派人过来说舒云澜去了千秋殿,他意识到可能会有事,立刻过来营救,却想不到太后居然在这里。太后不是在慈宁宫养病吗,怎么会在这里?

太后对赵君衍道:“快带你的王妃走,哀家无事。”

赵君衍见太后神色灰败,当即大叫太医进来,随即跪在了太后面前。

太后轻轻抚着他的脑袋,浑浊的目光中含着泪,似有千言万语,可是出口却是鲜血,随即头一松,倒在了赵君衍头顶上。赵君衍只觉得鲜血顺着头顶流下,温热却又冰冷,让他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祖母……”他轻轻喃了一声,太后最希望他这么叫,享受天伦之乐,可是他从来只叫他“太后”。

舒云澜此时心里不祥的感觉更加明显,方才明明外头有人走动,怎么会只有赵君衍一个人走进来呢。

“殿下,不对劲,我们快点走。”舒云澜说着,就要拉起赵君衍,可是赵君衍却松开她的手,哽咽含笑道,“你先走,这里有本王在。走吧。”

舒云澜愕然地看着赵君衍,他受了很大的打击。舒云澜想要将刚才太后说的话告诉赵君衍,却不知从何说起,正犹豫的时候,门外已经又出现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