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嬷嬷突然发狂,挣扎着上前就要推陈宁雅出去。

老季头将她拦下,陈宁雅却是看向令贵妃,笑着问道:“我自小长在陈家,住的是陈府最华丽的院子,用的也是陈府最好的东西,爹爹疼我又敬我,娘也因为我的存在地位稳固,对我百般疼爱讨好,便是大哥二哥也是极尽可能地满足我的各种要求。

以前我不懂,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这一切,直到被至亲背叛坑害才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只是我想不通这里头的缘由,想必娘娘可以替我解惑,是不是?”

她上一辈子到了京城,费尽心机闹腾,为的就是当面跟他们对质,要一个公道,可惜折腾来折腾去,连他们的面的都没见到,还差点丢了自己的小命,如今机会就在面前,她却没了满心愤怒,只有深深的悲凉,这个答案,不是她这一世想要的,而是想给上辈子的自己一个交待罢了。

令贵妃瞥了老季头一眼,以为皇帝已经知道了她藏的秘密才特地找来陈宁雅跟她对质的,华服下的拳头莫名的收紧,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冷笑,尊贵如她,既然被揭穿了,自是不屑在陈宁雅面前狡辩。

“是什么缘由很重要吗?你要知道,你所享受的一切都是你偷来的,我才是那院子真正的主人,而你什么都不是!能在陈家享受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你该感恩戴德才是,怎么有脸到本宫面前来质问,嗯?”令贵妃霸气地扬着下巴,骄傲非常。

夜嬷嬷这时也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附和,“娘娘说的极是,您才是陈家正儿八经的小姐,当年若不是出了乱子,您也不会被李代桃僵,在外头吃了那么多苦,老爷正是因为查到内情异常恼恨,才会让奴婢把假的小姐弄走,眼不见为净。

本来老爷是可以大张旗鼓地把贵妃娘娘迎回来的,只是担心夫人知道内情后难受,只好偷偷将假小姐送走,接娘娘归家。”

“听到了没有?”令贵妃得意地俯视陈宁雅,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着实刺人眼。

陈宁雅噗嗤一声笑了,嘲讽道:“所以陈阁老是迁怒于我,命夜嬷嬷将我迷晕弄死?”

夜嬷嬷心虚地转移视线,否认道:“并没有,老爷只是让奴婢将你远远的送走,奴婢怕你闹腾,只能让你吃了迷药,趁你昏迷的时候将你交给提前安排好的护卫,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奴婢根本不知道。”

“是这样吗?”陈宁雅的声音极轻极淡,在这偌大的殿内显得有些缥缈。

夜嬷嬷狂点头,“没错,就是这样!若老爷真的要杀你,你怎么可能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这般一想,夜嬷嬷越发镇定了,似有些责怪陈宁雅不识大体闹到皇宫,看她的眼神也变得不善。

令贵妃把玩着殷红的指甲,玩味地盯着陈宁雅,“温老夫人,你还有何话要说?”陈宁雅深吸一口气,盯着夜嬷嬷,道:“最后一个问题,你说我不是真的陈府小姐,那我又是谁?别说你不知道,从我懂事开始,伺候我的事情就是你一手包办,从不假他人之手,便是丫鬟要帮忙也会被你赶出去,你还不许我跟其他人接触,一直变着法哄我,囚我!”

夜嬷嬷被问得哑口无言,嘴硬地反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当初我来陈家的时候是夫人说小姐出身身子弱,要精细照顾,我看那些丫鬟笨手笨脚的才亲力亲为而已。”

令贵妃也适时提醒道:“够了,你是谁跟陈家又有什么关系,说不定只是一个没了爹娘的孤儿罢了。”

这话听着实在恼人,就连老季头的神色都沉了下来,不过他戴着面具,旁人也看不见他的情绪。

令贵妃就喜欢看旁人这种怨恨恼怒又奈何不了她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轻笑,越发散漫地说道:“既然无话可说,那就退下吧,记着你的存在时时刻刻在提醒本宫那些年在外头吃的苦,本宫今日是看在皇上的面上才没杀你,若你再出现在本宫面前,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好事了!”

“是”只一字,却耗尽了陈宁雅浑身力气,待她走出凤仙殿,突然身子一软,跌了下去。

老季头及时出手将人扶起,命心腹将她送出皇宫,转身去了御房。

皇帝临窗负手而立,听到动静头也不回地低声嗤笑道:“真假陈家小姐,可真有意思!朕还不知道贵妃进宫之前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头!陈家将此事瞒得可真紧呐!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老季头沉稳地回道:“皇上让臣秘密调查欧阳家的时候,臣去了一趟棣州,秘密提审欧阳氏,那个时候欧阳氏为求活命,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只是无凭无据,臣不能在皇上面前信口开河,只能命人继续追查,却毫无头绪,陈府上上下下都认定贵妃娘娘是真的小姐,包括一直在陈府服侍陈家小姐的夜嬷嬷。

贵妃娘娘这边臣查不到东西,只能让人盯着陈阁老以及贵妃娘娘几个兄姐,京城这边没有动静,倒是陈二爷那边臣发现一些问题,就是温老夫人。

那个时候温家还只是普通人家,温老夫人自称出身普通,却能在每一次跟陈二爷对上的时候占据上风,寻常人再胆大也不敢这样对待一个知府,所以臣起了疑,可温老夫人自称出自江南,家乡遭了水灾逃到棣州,她说的那个村子早在二十年前就没了,时隔多年,臣要查也无从查起,只能怀疑。

今夜皇上兴之所至提出让温老夫人去见贵妃娘娘,路上臣察觉到温老夫人有异,于是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若是温老夫人否认,臣就当她不是,可她承认了,所以臣才让人给皇上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