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的父亲姬忽虽是大长公主所出,但他那位异母兄长姬倏同样背靠大族,是众望所归的下任家主。十几年前,姬忽为扳倒长兄,派人唆使长嫂给老太爷下毒,又为了避嫌并博得老太爷的信重,设计让幼子挡下有毒的点心。

他还要挟老太爷的心腹兼义子楚珣助其夺权,这才扫清障碍当上家主。

至于为何选中九公子?是因公子生母与家主和离后回了昭越,家主为让她回到中原,便用孩子冒险。

然而世间因果何其玄妙。

九年前,公子那野心勃勃的异母长兄姬君凌查得旧时,联合了夫人及被姬忽要挟的楚珣,助其弑父夺权。

彼时族中势力未完全收拢,只能先将瘫痪的家主软禁在青州五六年之久,直到三年前,家主联络旧部和一个江湖高手欲借大火脱身,却反葬身火海。

虽有仵作验尸,夫人也确认是家主无疑,谨慎点总没错。

“属下这便给长公子传信!”

亭松很快退了下去。

姬月恒于晨光中合眼静坐,不知过了多久,长睫猝然掀动。

右臂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他稍怔,随即轻嗤。

心动是么?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谁?

姬月恒从袖中取出个精致银瓶,银瓶内里隔出四格,瓶盖旋到某个位置,手心多了粒青色糖豆。

喉结滚动,将糖豆吞入。

痛很快消失。

他总算得以安然入睡。

天晴无风,程令雪坐在湖边石上,水中忽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倒影。

她稍顿了顿。

“你与白霜关系很好?”

“我与谁关系不好?”赤箭熟稔地在她身旁坐下,“不对,我和你关系不好。还有公子,你们两个人都不大好相处。”

程令雪不想他胡说。

“别牵连无辜。”

公子好端端的,又没惹着他。

白霜的事让她心有余悸,赤箭似乎也不是善茬,她和公子安危系于一身,她不得不去考虑赤箭这个隐患,问道:“你接近公子究竟想要什么?”

赤箭反问:“怎么,如果我要的东西和你一样,你是要杀了我么?”

程令雪没说话。

赤箭了然地一笑:“放心,我接近他什么也不想要,我早就知道公子身边有一颗可压制百毒的珠子,也知道白霜想拿,我要是想拿何必等到现在?

“听闻洛川姬家是中原大族,又听说公子母亲是前昭越公主,公子也好接近,想在他身边混口饭。”

昭越……

程令雪不由想到蛊。

公子中蛊会不会与他母亲有关?

但她从没惹过什么昭越人啊,从前更是与公子素未谋面。

谁会给她和他下这样的蛊?

赤箭见她久不回应,又问道:“怎么,你居然还是不信?”

程令雪怀疑地看向他。

赤箭忽地跳起:“我能有什么坏心?!不被你们耍得团团转就不错了!”

咋呼的模样像个小孩子。

程令雪无奈望天。

公子怪,身边的人也不正常。

公子怪在话少、情绪也淡,所以难懂。而赤箭怪在情绪直来直去、毫不遮掩,也让人不放心。

夏日天儿热得发闷。

程令雪守在廊下,身后轮椅响动。

她倏然回过头。

房中的公子刚好也在看她。

他刚起榻,还穿着雪白寝衣,墨发披着,干净脆弱。程令雪不觉多看了几眼,青年眸光微动,转眸像是要错开视线,最终又定定地凝着她。

仿佛在证明自己不曾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