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沉默之心（一）

杰洛·齐贝林不知道自己在堪萨斯草原上的遭遇究竟会招来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他们在草原上和迪亚哥·布兰多争抢「遗体」的脊椎时，虽然打败了迪亚哥，但却没有斩草除根，之后又冒出来一个露西·史提尔向他和乔尼求助，说是曼登·提姆建议她来找他们的，又说既然曼登相信他们，那么她也决定相信他们。

她一边哭一边向他们诉说了很多重要的情报，比如说steel ll r的幕后主使就是这个国家的最高指挥官，合众国的大总统法尼·瓦伦泰，并且他手上也握有一个「遗体」的关键部位，那就是「遗体」的心脏。

史蒂芬·史提尔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人都只是大总统手中的棋子，等到steel ll r落幕，而大总统也收集齐了「遗体」的所有部位时，他就会消灭所有知道内情的人。就是因为偷听到了这一点，露西·史提尔才会慌不择路地逃出堪萨斯城，希望能有人出手挽救她和她丈夫的性命。

杰洛·齐贝林相信她所说的话。于是，他将「遗体」的右眼交给了露西·史提尔。「遗体」之间是会相互吸引的，杰洛希望露西能用右眼为他们偷来「遗体」的心脏。「遗体」能以极大概率引发出人的「能力」，法尼·瓦伦泰肯定是个替身使者，但如果露西能偷走他的心脏，大总统的替身能力便也会跟着消失。

这可能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敌人总归是越弱小越好的。

照理说事情这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杰洛的心情应该也能放松一些了才对，但此时他却毫无缘由地觉得心情十分烦闷。在清了清嗓子之后，他对乔尼开口道，“乔尼，你想不想听我唱歌？”

“……你的态度还真是悠闲啊。”他们眼下正在离密西西比河不远的某处落脚休息，乔尼一边往营火里添柴火一边点评道。

杰洛不高兴地开口道，“那你到底想不想听我唱歌啊？不想听我就不唱了。”

“你……唱吧。”乔尼调整了一下语气，飞快地做出了一副捧场的模样，“是什么样的歌呢？我有可能听过吗？”

虽然平时泼杰洛冷水时不遗余力，但乔尼其实非常尊敬总是在教导他、保护他的杰洛，在关键的时刻，杰洛永远都是最棒的引路人。如果称赞杰洛就能让他感到高兴的话，乔尼是不会吝啬词句的，不过他总觉得自己在与平时状态的杰洛对话时，口气很像是在哄小孩子开心。

“你当然没可能听过啦。”杰洛得意道，“因为这首歌是我自己编的，由我本人——杰洛·齐贝林亲自作词作曲，你要仔细听好喔，我可不会再唱第二遍。”

杰洛将右手虚握成拳靠在嘴边，然后又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当乔尼正准备聆听他的歌声时，杰洛却又忽然垂下了手、闭上了嘴。因为他总觉得周围少了某些关键的声音，气氛因此显得空落落的。其实不用深想杰洛也能立刻意识到，是少了凡妮莎的声音。

这一点让杰洛迅速地变得情绪低落了起来。

凡妮莎乍看起来是个性格毫无特点的女孩子，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这些词叠加起来只会让杰洛眼前立刻出现一个木头人的形象。他向来不喜欢太过无趣的人，但凡妮莎是不同的，越是与她相处，杰洛就越是觉得她在这样性格的背后还隐藏着某种坚韧且蓬勃的力量。

就像是意大利半岛上有名的紫茎泽兰，随风传播而来时看起来相当不起眼，但等到之后的某一日，人们就会忽然发现，泽兰白色的花朵原来已经开遍了漫山遍野。

杰洛相信迄今为止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了凡妮莎的特别之处。人总是会对独属于自己的珍宝倾注加倍的喜爱，所以凡妮莎这样的性格可以说是令杰洛十分着迷，连带着也对她的温柔也极为受用，但残酷的是，她的善意对每个人都是均等的，就像是电影里经常出现的圣母角色，不过那种角色到最后往往都会因为别人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凡妮莎应该不至于那么蠢。

总而言之，凡妮莎的相貌、声音以及其他种种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烙印，在杰洛心中留下了极为清晰的印记。现在一想到凡妮莎，杰洛就能立刻回忆起她柔软且温润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雨后草原上迎面吹来的微风。

这种奇妙的回味并没有让杰洛的心情好转起来，相反，他变得更加郁闷了。

他们和凡妮莎已经分开将近二十天了，因为要在暴风雨中抢夺「遗体」的关系，他们两个的th stage成绩相当糟糕，距离取得了第一名的凡妮莎落后了整整十六个小时，之后他们有试过迎头赶上，但却怎么都看不到凡妮莎的踪影。

她好像已经把他们远远抛下了。

现在他们正在进行的是5th stage伊利诺斯山地路线，全长七百八十公里，起-点堪萨斯城，终点则是芝加哥城外的密歇根湖畔。因为被堪萨斯暴风雨淘汰了近一千五百人的缘故，参加5th stage的骑手已经锐减到了四百四十一人。虽说竞争人数是大大减少了，但竞争压力却反而更大了。因为能行到此处的骑手，无一不是个中强手，稍有不慎就会被拉开极大的差距，而且除了参加steel ll r大赛以外，他们还有收集「遗体」这一要务。

杰洛曾经的确是说过自己对「遗体」不感兴趣，但如今杰洛越来越觉得他的命运好像已经与「遗体」交织在了起来。他踏上美洲大陆是为了得到自己的认同，如真能收集齐一具圣人的「遗体」，那么他必然能从这趟旅程中获得极大的成长。届时再去面对有关于马尔哥的问题，想必他也一定能做出完美的应对吧。

况且这个国家的大总统已将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就算他们乖乖奉上遗体，大总统也一定会派出杀手了结他们的性命，那么倒不如改变态度积极去争抢「遗体」，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不过他在比赛中也必须更加努力一些，不然最后的胜利一定会离他而去，他们现在的养精蓄锐，也正是为了之后能够在比赛里拿出更好的表现。

“话说回来，在水烧开以前……乔尼，你对这封信有何看法？”之前他为了乔尼曾写信回祖国向梵蒂冈询问过「遗体」的事，如今他总算是收到了回音，“上面说，我所查询的圣人并无记录，我想听听你对这句话的意见。”

“我的看法？从表面上来看……就是连梵蒂冈的人也不清楚这具「遗体」生前究竟是谁，但也存在另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位圣人的身份实在太过于尊贵，以至于他们甚至不敢将他的名字写在信上，你看，梵蒂冈竟然对「遗体」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不是很奇怪吗？他们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圣人的力量才是。”

杰洛陷入了沉思。

“……啧，好烫。”趁着谈话的间隙，想从壶中倒些热水出来的乔尼忍不住痛呼了一声，他当然不会傻到空手去摸滚烫的铁壶，但他用来握住壶把手的毛巾，才刚碰到水壶，就忽然裂成了碎片。乔尼还在对着毛巾的碎片发愣，旁边的玉米地里就同时传出了阵阵马蹄声。

某个身份不明的人正骑马直冲他们而来！

“……我看是有敌人要登场了，乔尼。”杰洛压低声音道。

乔尼点了点头，很快叫出了「牙」，让指甲全部进入了回转的状态。在等待敌人出现的这段时间里，乔尼不住地回头查看那条毛巾的残骸，他认为刚才那异常的状况绝不是偶然。那么……敌人到底拥有着什么样的替身能力，才能制造出这样的攻击效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