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随着杨士琦的话音,门被从外面推开,刘自为在敞开了一条缝的门口说道。

“杨大人,那个杰多第要见你。”

虽然高大的刘自为尽力在以身体遮挡,不让身后的人能窥探到包房里面的情况,可滕毓藻还是从他的头部上方,见到一头银发的小半个那袋。

杨士琦看了滕毓藻一眼,两人都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让他进来回话。”

见滕毓藻没有什么表示,杨士琦对门口的刘自为说道。

随着刘自为让开道路,一个满头银发,浅色瞳孔,穿着一件熨烫的笔挺蓝色西装,内衬白衬衫,系着一条红色领带的高个子洋人,满脸沮丧地走进包房。

从长相上看,这个高个子比利时人属于典型北欧凯尔特人相貌,不过从穿戴上看,这个洋人应该是一个很严谨的人。

就在滕毓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杰多第时,杰多第也突然发现了滕毓藻,不由有些惊愕地猛然站住,然后似乎略有些畏惧地对滕毓藻深深鞠了一躬。

这个几乎没有任何身份标志的人,就是打败了八国联军的北洋大臣、直隶总督,杰多第今天早上可是远远见过,如今还是他的最大的老板,这不又有些让杰多第感到紧张。

“哦!非常抱歉!我不知道滕中堂也在这里,冒昧打扰,还请您原谅!”

杰多第竟然能说一口流利地国语,这让滕毓藻有些吃惊。

滕毓藻微微笑着和缓说道,“杰多第先生,不要紧张,你并没有打扰我们,你只是在履行你的职责,你正常向杨大人汇报情况吧。”

滕毓藻和煦的语气,让杰多第的紧张缓解了不少,得到滕毓藻准许,杰多第不敢耽搁,马上沮丧地对杨士琦无奈地摊开双手。

“总办大人,非常遗憾,我没能完成您交办的工作。”

杨士琦故作诧异地问道,“杰多第先生,这是为什么?难道没有车厢了?”

杰多第连连摇头说,“不、不,并不是没有车厢了,而是被你们下车散步的太后发现了,她似乎非常不高兴,让人告诉我,绝对不允许加挂任何车厢,她要保证专列准时到达京城。”

杨士琦接着问道,“加挂一节车厢,难道会影响专列准时到达吗?我记得你同我说过,为了保证专列准时到达马家堡车站,你是多留了二十分钟冗余时间的。”

杰多第苦笑着说,“只要不发生机器故障,并不会影响专列准时到达,我预留的时间是足够的。”

杨士琦点点头说道,“既然太后不准,这件事不怪你,你正常做你的事吧,一定要保证专列准时到达马家堡。”

杰多第耸耸肩说道,“遵命,总办大人。”

然后,杰多第再次向滕毓藻鞠了一躬后,才退出包房。

在刘自为将包房的门再次关上后,滕毓藻和杨士琦不由相视苦笑起来。

滕毓藻对杨士琦点点头,“杏城,咱们还是接着说咱们的事。”

杨士琦笑着说道,“大帅,对于这些想要靠拢你的勋贵大臣,自然要好生笼络,可对于那些同大帅保持距离,甚至仇视大帅的,也不要一味不理不睬或者打压,这些人虽然不会心向大帅,可只要保留一些体面,必要的时候,都是可以拉拢的。”

见滕毓藻认真听着他的话,杨士琦又笑着说道,“大帅连比上海《通商银行》大得多的《震旦银行》那么大的产业都不稀罕,对于钱显然并不会看重,许多人在必要时还是可以拉拢的,正所谓成大事不拘小节”

滕毓藻点头说,“杏城所言,我也深以为言,不过.”

滕毓藻思索着说,“你刚刚提到《通商银行》,这个到让我想起盛宣怀这个人,你对这个盛宣怀的事可有了解?”

杨士琦看着滕毓藻苦笑着说,“盛宣怀的确是办洋务的一把好手,只是此人虽出身北洋,又同李中堂相交莫逆,可他现在是四品京堂候补、授太常寺少卿督办铁路总公司,并被授予专折奏事特权,还接办了汉阳铁厂、大冶铁矿,又奏设南洋公学于上海。”

“早已经独立于外,又家资巨富,恐不会为大帅所用。”

“而且,昨晚载勋闲聊时,还同我说起因保护东南地方有功,太后要给他加太子少保衔呢。”

盛宣怀不仅独立于外,最关键还是盛宣怀这些年搞洋务,公私兼顾赚了不少钱,据说有两千万之多,这样的人的确不会为自己所用。

滕毓藻点头说,“我的意思并不是要让他回到直隶来,而是想,咱们直隶的洋务还是可以和他保持一定的合作关系的,至少也可以互相支持,就比如刚刚成立不久的北洋航运公司和盛宣怀主持的《招商轮船公司》就可以开办联运业务。”

杨士琦道,“如果是这样,那还好办,估计他不会拒绝,不过这件事还需要由伯行来联络,换做别人,恐怕这个盛宣怀都未必肯给这个面子。”

滕毓藻又说道,“一回到天津,我就给给伯行写封信,不只是要在洋务上互相支持,我还想向他要个人,这个人现在应该是盛宣怀主持的轮船招商局经理,名叫黄开甲。”

今天贝勒溥伦对滕毓藻极为热情,这让滕毓藻产生了笼络溥伦的心思,由此又自然想到了溥伦作为美国圣路易斯世博会参展团的正监督这件事,副监就是这个黄开甲。

而且,这个黄开甲在明年,还作为二等参赞随外交使团赴英国参加爱德华七世加冕大典。

黄开甲不仅和詹天佑一样,是第一批就要学成毕业的留美幼童,而且很有才华,尤其是极具演说天才,是一个做外交官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