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晋国都城,皇宫之内。

一个年轻人站立于偏殿房岸桌之前,其身形高挺,全身上下流露出一种无与伦比的贵气。他很认真地提笔练字,可写了好几张都不甚满意,他将上好的青玉白狼毫放回笔架之上,然后随意拿起一张刚写的字,对着岸桌之下的镇国公方擎道:“爱卿帮朕看一眼,这个字要如何才能写好?”

听其言语,他正是晋国当今皇上——方昰。 他来到方擎身前,眉宇间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让方擎不敢直视地俯首接过那张纸。

方擎放于面前一看,皇上写的是一个“和”字,可这个“和”字的两边分得很开,已经单独形成了两个新的字。

方擎俯首道:“老臣不擅法,又岂敢妄议皇上之法。”

“爱卿是不擅法,可爱卿擅调查,擅权谋。让朕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爱卿你了。”方昰看向房垂帘后面道,“出来吧。”

说着,自垂帘后面走出了一个脸带金色面具之人。

方擎一见此人,全身杀气抖现,要不是皇上在这,他已经忍不住要出手了。

感受到方擎身上的强烈杀意,方昰叹道:“爱卿还是不让朕写好这个字啊。”

方擎激动道:“皇上折煞老臣了,皇上的意思老臣懂。可老臣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儿方齐的尸首现今还在国公府内不得安息。”

“朕亦知爱卿痛失爱子,情绪激动也是人之常情。可你派人潜入祖庙,探查金面前辈一脉的皇室宗亲,这般行事让朕都有些毛骨悚然了。”方昰冷声道。

方擎顿时满头大汗,叩首道:“老臣只想看看到底是皇室哪一脉如此无胆,连个后辈都保不住。”

“放肆!金面前辈乃是护佑皇族之人,你儿自己不认祖归宗,还能怪金面前辈不施以援手!”方昰呵斥道。

方擎见话已说开,索性道:“老臣自十一岁时就跟随先帝左右,与北魏东秦历经大小数十战,哪次不是身先士卒。可这赫赫战功换来的镇国公又有何用,还不是落得个断子绝孙的地步。今日皇上既然也说到这了,那不如就削了老臣的爵位,解了老臣兵马大元帅的职,让我颐养天年去吧。”

“你在威胁朕?”方昰眼中杀机起。

方擎冷笑一声道:“老臣岂敢。老臣也就乐天知命,不想皇上为难罢了。”

方昰负手在后,双拳紧握,他知道方擎贵为镇国公,身兼晋国兵马大元帅之职,在军中威望深重。若他突然解甲归田,必定会造成朝野动荡,到时候军中势力也会为了大元帅之位明争暗斗,于晋国绝无益处。所以即便要解方擎的职,也应该是抽丝剥茧,一层一层来。

方昰语气缓和道:“镇国公说的什么气话,正如镇国公所言,你十一岁就跟随先皇左右,于情于理,朕都要喊你一声叔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爱卿的计划朕也是知晓一二的。金面前辈也因为令郎之死深感自责,所以他会全力配合爱卿,势必将那贼人就地正法。”

“哦?”方擎看着金面人道,“连编排给那个先天武者罪名都不敢的你,能配合我什么?在旁边看戏鼓掌么?”

面对方擎的冷嘲热讽,金面人回道:“行旅门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为了让你能更好的行动,我已经让我之一脉包下了晋国行旅门七日内的所有运输护送费用,也让那先天武者沿途的行旅门关门歇业。如果他们交了费用由行旅门派人护送去秦国,即便你以权压人中途得手,那接下来行旅门与皇室之间要清算的账就不是你一个镇国公能抗得下来的。”

方擎呵呵冷笑道:“那我该谢谢你么。”

“你自然不必谢我,对于方齐的事我也很抱歉。可对于一个不认晋国皇家,甚至连方字都不想放在名字中的后代,我没必要冒着会死的风险去救他。即便现在你方擎站在我面前,我也一样这般对你说了。”金面人丝毫不避讳道。

方擎于地上咬牙道:“有本事再说一遍。”

金面人看着方擎道:“是不是镇国公当久了,兵权拿稳了,就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方昰见二人剑拔弩张,准备上前一劝之时。方擎已然起身相击,却被金面人一掌按下肩头,单膝跪地间地上的白玉砖也被他的膝盖磕碎崩裂。

金面人见方擎竟敢在皇上面前动武,怒喝道:“方擎尔敢!”

这声怒喝将金面人原本的声线全部暴露了出来,他是真的动怒了。

可金面人真正的声音出口的时候,地上的方擎满是惊愕之色。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那个声音的主人,方擎自十一岁起就一直在其身侧倾听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是他这辈子最佩服的人,是他甘愿豁出性命去守护的人。

方擎失魂落魄地摇着头道:“不会的!不会的!”

金面人叹了一口气,将脸上金色面具摘下,露出了一张与方擎相似的脸,但看上去更加苍老,也更加威严。他将手掌移开,扶起方擎道:“小擎!”

方擎泪如泉涌道:“先帝!真的是你!你没死啊胥大哥!”方擎已经激动地直接喊晋国上一任皇帝为胥大哥了,这也只有方擎能这么喊了。

方胥眼中亦含泪道:“小擎,不是胥大哥不救你家齐儿,是真的救不了啊!”

方擎摆了摆手道:“不用再说,若换作别人,我肯定不信这番说辞。但现在既然知道金面人是胥大哥你,我信!”